指路王
指路王
题记:有人认为有神灵在掌握一切,用神箭对人作出惩罚;在路口立指路碑为过往行人指明道路,积阴功,可以化解将军箭,会转运得福。所以挡箭碑又叫功德碑,指路碑。
1
“老九,你的媳妇来到哪里了?”寨里的四大妈每逢老九时总爱问这个重复了已不下四年的问题。
老九让得远远的,立在道旁,伸直的两手拉着衣服的边:“四大妈,你割得猪菜来了。”
“九啊九,我说你也不要再想媳妇那些事情,好好的跟你哥种田过日子算啦。”四大妈总是又以一种长辈的关心,可怜的口气,善良的意念,浓缩成关切的眼神注视老久不安的面孔。
“大妈,你别慌。我的媳妇会来的,现在来到上海了。个把月就来到我家。”老九面露笑意,以真诚而低哑的声音回答,上身摇晃着,发起抖来。这次的回答治疗白癜风是否需要心理治疗和以前的又不同,上次说的是天津,下次可能会是美国。
“猴子样的!上海在哪儿,北边还是西边,你晓不晓得?老子跟你讲真的,你开玩笑,不跟你讲了。”四大妈用手按了按包头帕,摆弄了一下,弄好后一手搭在肩前的扁担上,另一手摆甩着走开,步履艰难地慢慢走远。
老九“嗳,嗳”地应和,等四大妈走远了,才放开拉衣服的手,抬头望望远山,双眼涩涩的。
老九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大家都这么叫,老人这么叫,小孩也这样喊。
他家境贫困,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兄嫂冷落,没有文化,为人愚实,几近傻笨。一个人的生活越过越差,今年已经三十多了。
衣服几个月才洗一次,头发亦是如此好消息,白癜风病友可以免费领取《风来了》一书。索性剃成光头,头顶总是黑得像煤球。村里一些心肠较好的人洗衣服时,他去讨点洗衣粉,说上半天感恩的话,并许下以后家里有活要人帮忙的时候就去找他的承诺。
老九其实分有一块可打百余斤谷子的田,只因那三分田靠近河,年年要被水冲,几乎无收。所以生活很穷苦。
所幸年轻,有点力气,常去帮别人干活,倒也能隔上两天填饱一回肚子。有时,也能得几个小钱。
2
那年正月,村委书记刘正在路边碰到了他。
“老九,过两天你来帮我挖地。挖完了,在我家过十五,我再拿十块钱给你用。真的哩,十块钱!在我家过十五,我家吃什么你也吃什么。行不行?”五十开外的刘正骑在停下的摩托车上,以公然吃亏的口气说,眼睛直盯着老九。
沉默了近一分钟。老九左手捏弄着衣角说:“刘公,那活路我来做,十五的饭,我不来了。今天初六,过两天就来挖地。”老九的口气显得不情愿,又无可奈何。老九称其为刘公,是因为本村一个同龄的女子嫁给了刘正的儿子。
“行。那随便你,过两天一定要来喏,不来的话我不答应你喏。你记不记得去年乡里拨的救济物资是谁发给你的?我为什么不拿给别人拿给你,是因为你跟我家媳妇同村同龄算兄妹哦。”刘正的口吻,俨然是老九没去,对忘恩负义的老九作一幕训词。
“我记得的,刘公。明天我就来,今天我忙修我的田埂。”老九的脸极力堆上笑。
“记得就行了。”刘正露了一个笑脸,脚一踩油门,身后一溜黑烟,走了。
去年,乡里拨了一批救济物质。其它村的特困户领到了一床九斤重的新棉被和两双崭新的解放鞋。老九从刘正手中领到的是一床用得已有些发黑,充其量只有五斤的棉被和一双洗得白里泛黄的解放鞋。
刘正家有十七人,儿女早早成家,有的经商,有的在城里工作。十一个人的田地,地足有七亩。
老九看着刘正的远影,好久好久。那天没再修田埂。
后来,有个小孩说,老久会发疯,有一天将修好的十来米田埂哆哆嗦嗦地几脚蹬垮了。
3
老九最多的年收入,除吃穿外,算是今年了。他在邻村给一户人家干了一年,粗活全包揽,年终,那户人家给了他50元钱。过年时,他将钱叠齐,叠细,紧握在手中。紧握着那50块钱满寨炫耀,说要娶媳妇。以至于那张面额50元的纸握得汗臭味很重。年关,寨里妇孺皆知老九持有一张面值50的“臭钱”。
“老九,来喀钱,我教你。”经常于麻将桌,桌上出没又能玩弄几招伎俩的游荡无业青年李和在一个晚上“遇”上了老九。
“我不会,我怕输。我这点钱还想河北最好白癜风医院地址留着娶媳妇呢。”老九带着一丝抗拒,但语气平常。
“哎 老九的眼睛忽而闪过了一丝神秘的光芒,似乎在瞬间,一种幸福降临在他头上的希望特大了。李和点好烟后,右手一把拉住老九的手说:“九哥,走嘛,要么先去看一眼,走……”老九怀着一种惊疑,半推半就地跟了去。
那一晚,桌上有四人,都是李和的生死之交。的是锑毫,将钱弹转,用碗盖好然后猜正反。老九学了好半天,李和热心地解说,帮忙,并开始央老九下注。老九站起来,手有点抖颤,在那只有15W功率的灯泡下,双眼紧盯着桌上的碗,额上沁着细汗,将手中的“臭钱”抠出,压在桌子上说:“我一角,先讲诺,我只一角。”说完,才慢慢地收回手。收回手后,又伸出去按压了一下:“我只一角。”李和伸出手,将钱拿在手上整理,压得稍算平整,说道:“自由,随你多少,没有谁限你。”弄好后,李和将嘴上叼着的半枝烟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丢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拉了拉凳子坐近,又用左手梳理了一下那中分头发,似乎来了劲,打起精神来。
一个多小时下来,老九赢了九块多钱,脸上露出了愉悦的喜色。后来开始输了5角钱,他两手撑在桌子上说:“这回我只5分了。”那几个人相对着看了一眼,似乎有点散了架的意思,傻了一下眼。那班人中一个叫徐四的忽然拍桌而起,用右手食指着老九的鼻尖骂道:“日你妈的X,赢点钱就不想了是不是?老子现在输家不愿,你必须到底。否则,休想出这个门槛。”
老九握着钱的手发起抖来,说:“四哥,我把赢你们的钱退还给你们,我不了,行不行?”
“不行,你回去人家还不说我们抢了你。坐下来,到我们不愿为止。”徐四吼道。
李和这时打破了僵局,说:“坐下来,九哥,这回我帮你看。你看,刚才我都帮你赢了七块多钱。你去刘正家挖地一个多月才十块钱,干吗不了呢!你想走,现在他们不放你走。再,趁现在手气好,多赢点,以后就不用挖地了。”其轻言细语,倒是恋人兄弟的语调一般亲切。“来,坐下来,我帮你介绍一个西河村的姑娘,边边讲。”边说边拉老九坐下。老九极不情愿地坐下。“现在接着,别吵了,从一元起,至少一块钱,两边下注。”
钱,由整变零,一张张落下,再也没有回来。李和边边扯谈着一个叫孟丹的姑娘。老九开始悔恨懊恼,看着徐四凶恶的表情,又瑟瑟地坐着。再说,他也很想扳本啊。却押在哪都会输。一夜奋战,老九的钱输光了。李和又用左手指梳了梳他油滑整齐的中分头发,说:“哎呀,九哥,今晚手气太差了,开始还赢,唉,现在却输完了。好累!回去休息了。”李和边说边伸懒腰。老九满脸的疲惫,一脸酱黑!和几个月没洗过的黑煤球般的头一样颜色。
失落,悔恨的心情,以及希望破灭的难过,使他精神恍惚了好几个月。有所好转那也是在他见到漂亮的孟丹之后。
4
李和那晚上提及的叫孟丹的女子确实是方圆十里名字很响的姑娘。李和说,老九以前常去孟丹家的山林砍柴,孟丹经常在那放牛,孟丹喜欢上了老九的诚实,勤快。这句骗言听了,老九比手上握了100块还高兴。
此后砍柴,老九总爱在孟丹附近晃悠。可他不敢说话。直到有一天,寨里人从对面山坡笑话老九被孟丹听见,孟丹才醒悟,又气又怒,从此,再不到那山林放牛。而老九四处寻找媒人,央求媒人去问话,想娶孟丹。孟丹之父孟德喜是地方一富,人称“孟老万”。老九因找不到别人做媒,竟自己跑到孟家说亲事,在孟家大门口对着孟家人说:“我娶你们家孟丹,她漂亮。”自然,被棍棒请了出来。末了被骂:讨饭的一样,还想来找媳妇,你走错门了,滚!他妈的,谁支使的败德事?不看看你那德性,再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后来,老九想再去时,见孟丹身后紧跟着一条大狼狗。他已被狼狗咬过几次,现在狼狗一看见他就追着咬。孟丹则和西河村的一青年挨坐在一起,咯咯地大笑。
老九忽然间认了门亲戚 二年后,何大堂为老九立了一块挡箭碑。老九也不知从何时攒了30元,交给了何大堂。何家倒也大方,买了一只鸡,一些酒肉。何大堂在高一尺,宽一尺,厚约三厘米的指路碑前举行了一小时的道术仪式。礼毕,何大堂说:“九九,这些东西你不能吃哩,因为立的是你的指路碑。”
“不能吃就不吃了,只要媳妇来。”老九看着很丰盛的酒菜说。
“来了,从碑后那方向来的,一两个月后她就到这里。她穿一件绿色的昵子衣。”何大堂酒后这样说。
“哦……”
5
两个月后,没有音讯。
何大堂说:“以前立的那块碑不行了,犯了一种煞。你来我家做活路,过些时候我再重新给你立一块。”
“不了,我自己立。”老九转身,垂着头离开何家。
希望破灭了,他很难过。一个三十五岁的人,愚实敦厚,诚心期盼的事一旦落空,心灰意冷,干什么也没劲了,也没意思了。他,确实没想清楚过媳妇为什么没有来。
为什么?
…… 好{:7_348:} {:7_348:}{:7_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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