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的菅芒草
已经忘了漫野生长的菅芒草的生长周期,也忘了它曾经也有过灿如夏花的风姿,忘了几时曾不知愁滋味地软磨硬缠一张电影票,忘了多少个夜里听到帐下的凄楚呜咽连连……总有度不完的黑夜……盏灯夜作时,蚊子和影子一样如影随形,柴油比煤油省了几毛钱一斤,煤油灯供我看书学习,书本顿生虫蚁一样的黑点,油烟呛鼻哦那一夜又一夜……柴草是比石头还贱的,无力抵付学费杂费却也只能一担一担往返着挑几公里往学堂里送,以期延长我的学时;因为学费的一再延期和拖欠,老师公开的“声讨”也开始了,我的名字从未如此响亮过,程门立雪,我却在教室外面独赏雪景,书声朗朗,也只是窗内的渴望……母亲的过世不仅带来了风雨负债,也带给我一生的屈辱,父亲虽有好口碑却先她而去,留下我受人指指戳戳,任何小事件都可能给我带来洗刷不清无处可诉的冤屈;沉默是我一贯的反抗方式,亦或是借口——从未反抗过的吧?
我的孤单和自卑在这一座似黑暗古堡的老房子里不断沉淀,其间夹杂的哀怨、泪水、争吵,清贫的生活持续,并无望。关于父母,我知道,那一张张挂在剥落得露出土墙的墙壁上的画,能够找得到当年他们生活的痕迹,唱京戏粤剧穿着精致、手袖飘长的演员,缝纫车上的女工,葛洲坝航拍全景,新婚的木床犹有当年的喜庆味道,那一顶军帽,是父亲戴过的啊,我却伸不出手去取或掸掉上面落的厚厚灰尘,母亲的照片四散,身为女儿的我却无力再得到本该是我该保留的相片,唯一一张是与我的合影:怯生生的我,和她并不紧紧相偎……可我还是,想念她,想念他,想念他们……我恨这记忆被重新置换,全留的是辛酸苦楚,与他们的几年,却记忆寥寥……
沉默与坚持其实并不意味着坚强呵,原来都是误会……菅芒草也有大多数是默默无闻地死去啊,回一脸的潮笑……
我恨这年岁的悠长,却不想嗖地一声,就为了人妻为了为母,原来时光像一个戴着面罪的巫婆匆匆裹走了我的全部记忆。
我的淡漠也从此开始,淡漠一切与苦楚相关的事件,淡漠一切有可能触痛我的人和心事,如若不然,我将掉进深深的想念、孤苦的沼泽,尚不如一株根茎强韧的菅芒草……有意识的保护令我开始拒绝一切需要付出心力的活动和事件,心上已经生出厚重的茧,像一只弱小的乌龟,缩着头,试探着缓缓前行,不听,不看,不想…………
即使有过痛楚,也应该是沉默的,即使有过心情畅的时候,也应该只是浅浅一笑而过的吧……这样静静地波澜不惊地活着,即使有如一潭死水,也心甘情愿地死守寂寞。
二零零八年,一件起初极其微小的事件,慢慢地触及到我的软肋。原来我不曾忘记过,有人给予我的点滴恩惠,尽管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一切联系,淡漠一切事件的我,只是隐藏了极深的感恩之心罢了,又说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且挽救的不是我一人,是我们对生的信念,还有人关注着我们,而且来自异乡,来自我们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从一位网友反复的唠叨开始,从正式加入“帮扶丁雪娇”爱心群开始,从关注丁雪娇开始,从不敢正视自己转而反省自己开始……虽然,由始至今,我都没有能够尽绵薄之力,但相对于持续了二十几年的淡漠而言,心的冬眠已经结束,助人即是自助,忍受不是爱,宽容和付出才是应有的善举……这些言辞一天比一天清晰地叩问我的心,良知与善知,在被刻意封闭而失聪失明以后,从未经受过这样深刻的拷问……善念与良知,或者往大了说,爱,放在心底里,是远远不够的,是要付诸实际,享受过程,将自身的痛苦升华为同情他人的泪,才初具意义呵!
童年少年的辛酸当然没法彻底如烟云散去,亦相信,唯有经历过如此的漫长的寂寞和失爱的痛楚,才会深切地去感悟他人的苦痛与不幸,所幸的是,这一双眼睛,两只耳朵,还可见,可听,心中有爱,只要开始付出,相信任何时候,都不会太迟……
菅芒草的春天,或许也不太遥远了,朋友,相信我,那一株株所谓的坚强,纯属误会,每一株,都是等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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