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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六月我发过一篇讨论老人吹空调的帖子，那时候外婆刚去世。从悲痛的说不出话到思考其突然离世的原因，我没有一天睡安稳过，经常在梦中见到外婆那关切的眼神。我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流泪。
平常听大人聊天，我知道她是杜家的童养媳，十几岁嫁过来没少受婆老妈的挤兑。旧社会普遍贫穷，有点地主背景的婆家女主人难免会趾高气昂，目中无人。而外婆生前从没说过婆老妈一个不是，倒是每年都会去给双亲上坟。聊天时她总是告诉我外公如何仁义，大气，知礼数。虽然众所周知的是外公身体不算硬朗，干不了重活，在地主被打倒后家境一贫如洗的时候都是外婆干着无数脏活累活才养活了五个子女。但她仍没抱怨过什么，即使是在外公大男子主义泛滥，脾气暴躁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旧社会的女人上过学的是极少数，只能凭着父母的言传身教自己摸索着为人处世。按理说，贫苦日子出来的人应该爱财如命，抠门吝啬。而外婆在我记忆中从来都是个慷慨的人，无论对家人或是外人都一视同仁，仿佛见不得任何人受苦。近两年外婆身体每况愈下，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表弟和我成家时（她最小的两个孙子），她会怎样怎样开心。就在表弟带女朋友回家那天，她参加完聚会晚上就离世了。当天电话通知亲友时，众人不信都说她白天红光满面，还亲自爬上了儿子们的楼房，一点也不像个时辰不多的人。可事实是，再次相见时外婆已经躺在了冰棺中。那晚，众人沉默，旁人打趣道八十五岁已是高寿，突然离世减轻了自身的痛苦是好事。我却不敢苟同，虽说外婆生前我一有空就去看她，陪她聊天带点她爱吃的东西，但今年我一直昏昏噩噩，忽略了身边的亲人许久，顿感愧疚万分。
外婆有八个孙子，六个已成家。表弟婚期定在腊月，孙媳也打过照面，算是安心。只有我，最后也没能给出一个交待。对不起，外婆。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去做赌注，仅为了让人安心。虽然至今我都不清楚自己的路究竟是哪，但我保证一定好好生活。外婆，我好想你。你在那个世界还习惯吗？以后谁来担心我吃饱没？穿暖没？很长一段时间，我纠结于外婆突然离世的原因。因为那段日子正值酷暑，新闻里每天都有报道中暑死人的消息，而且年龄还集中在中老年身上。我对比着中暑后的症状和外婆离世前的表现，发现惊人的相似。我愤愤不平地猜想：如果真与酷暑有关？如果当时有人及时地给予了正确的救助？会不会就能平安无事？事已至此，希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误想法，一切与中暑无关。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告慰外婆的灵魂。
外婆生前曾说过，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买一所自己的房子。现在我越来越能理解这个想法了，除了伴侣，父母或是小孩，因为社会背景生长环境的不同都会存在着生活上的差异。朝夕相处，日积月累就会造成摩擦最终消磨相互的感情。可碍于情面，通常只能忍耐避免发生不快，这样人人憋屈，何谈融洽？记得早年外婆房里总是挂着外公和弟弟的照片（早她离世的两位老人），后来慢慢不见了。有年我问她，照片怎么不挂了？她不语，只是在我妈领她照相的时候说了一句不照，说反正没地方挂。我似乎懂了其中的原由，家庭中总会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人，不可能每个人都去张扬自己。正是因为有人的牺牲，才成全了某个人的辉煌。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家庭主妇不能要求她事业有成，女强人也不能奢望她家务样样精通。凡事必然有得有失，而家庭向来是各种人的大集合，如果人人遇事都能想到别人，会不会呈现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呢？
外婆其实是妈妈的母亲，小时候也没带过我，只是在父母的教导下懂得双亲应该不分彼此。年长后了解了外婆的宅心仁厚，立即成了心中真善美的代表者无限尊敬。现在终于能稍微平静的忆起外婆，虽说心里百感交集。突然觉得人生来就不平等，除去自身智力，外貌，能力上的区别，后天所处的物质环境也直接影响人的发展。最直观的就是上医院，如果有天至亲因病不幸会成植物人，是选择救呢还是不救呢？救过来一辈子植物人，不救终生难以原谅自己，这时其它因素就成了干扰结果的重心。如果家境贫寒，下有儿女需要养育，此时放弃治疗至亲，没人会指责。如果物质条件允许则不需要做这么虐心的选择。
所以，我的结论是：一定要创造良好的物质环境。不为虚荣，不为享乐，只为任何时候都能对亲人表达出最完整的爱，也为自己能获得良心上的坦然而努力。很多时候，我幻想自己能是个男人。能够为了生存游曳在人群中，而不担心招人非议，也能不分昼夜的勇敢闯荡，而不担心人老珠黄无人问津。我想，三十岁那年也不会仅为了结婚而结婚，我的自私可能无法让父母心里舒坦，也只能想办法从其它方面弥补了。对不起，我其实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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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6 19: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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