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爱的书之 真相大白(喜欢侦探小说的请进)
<p>柯南道尔的一部<<福尔摩斯探案集>>吸引了全世界多少人的眼睛.</p><p>程小青被誉为中国的柯南道尔,他的一部<<霍桑探案>>里的霍桑比之福尔摩斯好不逊色!</p><p>喜欢侦探小说的朋友,请进来共同探讨!!!!</p> <p align="left"><font size="4">福尔摩斯探案之血字的研究 </font></p><p align="left"><font size="4"> 录自前陆军军医部医学博士 <br/> 约翰··华生回忆录H <br/> </font></p><p align="left"><font size="4"> 一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br/> </font></p><p align="left"><font size="4"> 一八七八年我在伦敦大学获得医学博士学位以后,就到 <br/>内特黎去进修军医的必修课程。我在那里读完了我的课程以 <br/>后,立刻就被派往诺桑伯兰第五明火枪团充当军医助理。这个 <br/>团当时驻扎在印度。在我还没有赶到部队以前,第二次阿富汗 <br/>战役就爆发了。我在孟买上岸的时候,听说我所属的那个部队 <br/>已经穿过山隘,向前挺进,深入敌境了。虽然如此,我还是跟着 <br/>一群和我一样掉队的军官赶上前去,平安地到达了坎达哈。我 <br/>在那里找到了我的团,马上担负起我的新职务。 <br/> 这次战役给许多人带来了升迁和荣誉,但是带给我的却 <br/>只是不幸和灾难。我在被转调到巴克州旅以后,就和这个旅一 <br/>起参加了迈旺德那场决死的激战。在这次战役中,我的肩部中 <br/>了一粒捷则尔枪弹,打碎了肩骨,擦伤了锁骨下面的动脉。① <br/>若不是我那忠勇的勤务兵摩瑞把我抓起来扔到一起驮马的背 <br/>上,安全地把我带回英国阵地来,我就要落到那些残忍的嘎吉 <br/>人的手中了。② <br/> ①捷则尔为一种笨重的阿富汗枪的名称。——译者注 <br/> ②回教徒士兵。——译者注 <br/> 创痛使我形销骨立,再加上长期的辗转劳顿,使我更加虚 <br/>弱不堪。于是我就和一大批伤员一起,被送到了波舒尔的后方 <br/>医院。在那里,我的健康状况大大好转起来,可是当我已经能 <br/>够在病房中稍稍走动,甚至还能在走廊上晒一会儿太阳的时 <br/>候,我又病倒了,染上了我们印度属地的那种倒霉疫症——伤 <br/>寒。有好几个月,我都是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最后我终于恢 <br/>复了神智,逐渐痊愈起来。但是病后我的身体十分虚弱、憔悴, <br/>因此经过医生会诊后,决定立即将我送回英国,一天也不许耽 <br/>搁。于是,我就乘运兵船"奥仑梯兹号"被遣送回国。一个月以 <br/>后,我便在普次茅斯的码头登岸了。那时,我的健康已是糟糕 <br/>透了,几乎达到难以恢复的地步。但是,好心的政府给了我九 <br/>个月的假期,使我将养身体。 <br/> 我在英国无亲无友,所以就象空气一样的自由;或者说是 <br/>象一个每天收入十一先令六便士的人那样逍遥自在。在这种 <br/>情况下,我很自然地就被吸引进伦敦这个大污水坑里去,大英 <br/>帝国所有的游民懒汉也都是汇集到这里来的。我在伦敦河滨 <br/>马路上的一家公寓里住了一些时候,过着既不舒适又非常无 <br/>聊的生活,钱一到手就花光了,大大地超过了我所能负担的开 <br/>支,因此我的经济情况变得非常恐慌起来。我不久就看了出 <br/>来:我必须离开这个大都市移居到乡下去;要不就得彻底改变 <br/>我的生活方式。我选定了后一个办法,决心离开这家公寓,另 <br/>找一个不太奢侈而又化费不大的住处。 </font></p><p align="left"><font size="4"> 就在我决定这样做的那天,我正站在克莱梯利安酒吧门 <br/>前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小 <br/>斯坦弗。他是我在巴茨时的一个助手。在这茫茫人海的伦敦 <br/>城中,居然能够碰到一个熟人,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确是 <br/>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斯坦弗当日并不是和我特别要好的 <br/>朋友,但现在我竟热情地向他招呼起来。他见到我,似乎也很 <br/>高兴。我在狂喜之余,立刻邀他到侯本餐厅去吃午饭;于是我 <br/>们就一同乘车前往。 <br/> 当我们的车子辚辚地穿过伦敦热闹街道的时候,他很惊 <br/>破地问我:“华生,你近来干些什么?看你面黄肌瘦,只剩了一 <br/>把骨头了。" <br/> 我把我的危险经历简单地对他叙述了一下。我的话还没 <br/>有讲完,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br/> 他听完了我的不幸遭遇以后,怜悯地说:“可怜的家伙!你 <br/>现在作何打算呢?"我回答说:“我想找个住处,打算租几间价 <br/>钱不高而又舒适一些的房子,不知道这个问题能不能够解 <br/>决。" <br/> 我的伙伴说:“这真是怪事,今天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样 <br/>话的人了。" <br/> 我问道:“头一个是谁?" <br/> "是一个在医院化验室工作的。今天早晨他还在唉声叹 <br/>气,因为他找到了几间好房子,但是,租金很贵,他一个人住不 <br/>起,又找不到人跟他合租。" <br/> 我说:“好啊,如果他真的要找个人合住的话,我倒正是他 <br/>要找的人。我觉得有个伴儿比独自一个儿住要好的多。" <br/> 小斯坦弗从酒杯上很惊破地望着我,他说:“你还不知道 <br/>歇洛克·福尔摩斯吧,否则你也许会不愿意和他作一个长年 <br/>相处的伙伴哩。" <br/> "为什么,难道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br/> "哦,我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只是思想上有些 <br/>古怪而已——他老是孜孜不倦地在研究一些科学。据我所知, <br/>他倒是个很正派的人。" <br/> 我说:“也许他是一个学医的吧?" <br/> "不是,我一点也摸不清他在钻研些什么。我相信他精于 <br/>解剖学,又是个第一流的药剂师。但是,据我了解,他从来没有 <br/>系统地学过医学。他所研究的东西非常杂乱,不成系统,并且 <br/>也很离破;但是他却积累了不少稀破古怪的知识,足以使他的 <br/>教授都感到惊讶。" <br/> 我问道:“你从来没有问过他在钻研些什么吗?" <br/> "没有,他是不轻易说出心里话的,虽然在他高兴的时候, <br/>他也是滔滔不绝地很爱说话。" <br/> 我说:“我倒愿意见见他。如果我要和别人合住,我倒宁愿 <br/>跟一个好学而又沉静的人住在一起。我现在身体还不大结实, <br/>受不了吵闹和刺激。我在阿富汗已经尝够了那种滋味,这一辈 <br/>子再也不想受了。我怎样才能见到你的这位朋友呢?" <br/> 我的同伴回答说:“他现在一定是在化验室里。他要么就 <br/>几个星期不去,要么就从早到晚在那里工作。如果你愿意的 <br/>话,咱们吃完饭就坐车一块儿去。" <br/> "当然愿意啦!"我说,于是我们又转到别的话题上去。 <br/> 在我们离开侯本前往医院去的路上,斯坦弗又给我讲了 <br/>一些关于那位先生的详细情况。 <br/> 他说:“如果你和他处不来可不要怪我。我只是在化验室 <br/>里偶然碰到他,略微知道他一些;此外,对于他就一无所知了。 <br/>既然你自己提议这么办,那么,就不要叫我负责了。" <br/> 我回答说:“如果我们处不来,散伙也很容易。"我用眼睛 <br/>盯着我的同伴接着说道,“斯坦弗,我看,你对这件事似乎要缩 <br/>手不管了,其中一定有缘故。是不是这个人的起起真的那样可 <br/>怕,还是有别的原因?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 <br/> 他笑了一笑说:“要把难以形容的事用言语表达出来可真 <br/>不容易。我看福尔摩斯这个人有点太科学化了,几乎近于冷血 <br/>的程度。我记得有一次,他拿一小撮植物碱给他的朋友尝尝。 <br/>你要知道,这并不是出于什么恶意,只不过是出于一种钻研的 <br/>动机,要想正确地了解这种药物的不同效果罢了。平心而论, <br/>我认为他自己也会一口把它吞下去的。看来他对于确切的知 <br/>识有着强烈的爱好。" <br/> "这种精神也是对的呀。" <br/> "是的,不过也未免太过分了。后来他甚至在解剖室里用 <br/>棍子抽打尸体,这毕竟是一件怪事吧。" <br/> "抽打尸体!" <br/> "是啊,他是为了证明人死以后还能造成什么样的伤痕。 <br/>我亲眼看见过他抽打尸体。" <br/> "你不是说他不是学医的吗?" <br/> "是呀。天晓得他在研究些什么东西。现在咱们到了,他 <br/>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你自己瞧吧。"他说着,我们就下了车, <br/>走进一条狭窄的胡同,从一个小小的旁门进去,来到一所大医 <br/>院的侧楼。这是我所熟悉的地方,不用人领路我们就走上了白 <br/>石台阶,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壁刷得雪白,两旁有许 <br/>多暗褐色的小门。靠着走廊尽头上有一个低低的拱形过道,从 <br/>这里一直通往化验室。 <br/> 化验室是一间高大的屋子,四面杂乱地摆着无数的妻子。 <br/>几张又矮又大的桌子纵横排列着,上边放着许多蒸馏瓶、试管 <br/>和一些闪动着蓝色火焰的小小的本生灯。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br/>他坐在较远的一张桌子前边,伏在桌上聚精会神地工作着。他 <br/>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瞧了一眼,接着就跳了起来,高 <br/>兴地欢呼着:“我发现了!我发现了!"他对我的同伴大声说着, <br/>一面手里拿着一个试管向我们跑来,“我发现了一种试剂,只 <br/>能用血色蛋白质来沉淀,别的都不行。"即使他发现了金矿,也 <br/>不见得会比现在显得更高兴。 <br/> 斯坦弗给我们介绍说:“这位是华生医生,这位是福尔摩 <br/>斯先生。" <br/> "您好。"福尔摩斯热诚地说,一边使劲握住我的手。我简 <br/>直不能相信他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br/> "我看得出来,您到过阿富汗。" <br/> 我吃惊地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br/> "这没有什么,"他格格地笑了笑,“现在要谈的是血色蛋 <br/>白质的问题。没有问题,您一定会看出我这发现的重要性了 <br/>吧?" <br/> 我回答说:“从化学上来说,无疑地这是很有意思的,但是 <br/>在实用方面……" <br/> "怎么,先生,这是近年来实用法医学上最重大的发现了。 <br/>难道您还看不出来这种试剂能使我们在鉴别血迹上百无一失 <br/>吗?请到这边来!"他急忙拉住我的袖口,把我拖到他原来工作 <br/>的那张桌子的前面。"咱们弄点鲜血,"他说着,用一根长针刺 <br/>破自己的手指,再用一支吸管吸了那滴血。 <br/> “现在把这一点儿鲜血放到一公升水里去。您看,这种混 <br/>合液与清水无异。血在这种溶液中所占的成分还不到百万分 <br/>之一。虽然如此,我确信咱们还是能够得到一种特定的反应。" <br/>说着他就把几粒白色结晶放进这个容器里,然后又加上几滴 <br/>透明的液体。不一会儿,这溶液就现出暗红色了,一些棕色颗 <br/>粒渐渐沉淀到瓶底上。 <br/> "哈!哈!"他拍着手,象小孩子拿到新玩具似地那样兴高 <br/>采烈地喊道,“您看怎么样?" <br/> 我说:“看来这倒是一种非常精密的实验。" <br/> "妙极了!简直妙极了!过去用愈创木液试验的方法,既 <br/>难作又不准确。用显微镜检验血球的方法也同样不好。如果 <br/>血迹已干了几个钟头以后,再用显微镜来检验就不起作用了。 <br/>现在,不论血迹新旧,这种新试剂看来都一样会发生作用。假 <br/>如这个试验方法能早些发现,那么,现在世界上数以百计的逍 <br/>遥法外的罪人早就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br/><br/></font></p>[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27 22:36:41编辑过]
<font size="4">我喃喃地说道:“确是这样!" <br/> "许多刑事犯罪案件往往取决于这一点。也许罪行发生后 <br/>几个月才能查出一个嫌疑犯。检查了他的衬衣或者其他衣物 <br/>后,发现上面有褐色斑点。这些斑点究竟是血迹呢,还是泥迹, <br/>是铁锈还是果汁的痕迹呢,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这是一个使许 <br/>多专家都感到为难的问题,可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没有可靠 <br/>的检验方法。现在,我们有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检验法,以后 <br/>就不会有任何困难了。" <br/> 他说话的时候,两眼显得炯炯有神。他把一只手按在胸 <br/>前,鞠了一躬,好象是在对许多想象之中正在鼓掌的观众致谢 <br/>似的。 <br/> 我看到他那兴奋的样子很觉惊破,我说:“我向你祝贺。" <br/> "去年在法兰克福地方发生过冯·彼少夫一案。如果当时 <br/>就有这个检验方法的话,那么,他一定早就被绞死了。此外还 <br/>有布莱德弗地方的梅森;臭名昭著的摩勒;茂姆培利耶的洛菲 <br/>沃以及新奥尔良的赛姆森。我可以举出二十多个案件,在这些 <br/>案件里,用这个方法都会起决定性的作用。" <br/> 斯坦弗不禁大笑起来,他说:“你好象是犯罪案件的活字 <br/>典。你真可以创办一份报纸,起名叫做'警务新闻旧录报'。" <br/> "读读这样的报纸一定很有趣味。"福尔摩斯一面把一小 <br/>块橡皮膏贴在手指破口上,一面说,“我不得不小心一点,"他 <br/>转过脸来对我笑了一笑,接着又说,“因为我常和毒起接触。" <br/>说着他就伸出手来给我看。只见他的手上几乎贴满了同样大 <br/>小的橡皮膏,并且由于受到强酸的侵蚀,手也变了颜色。 <br/> "我们到你这儿来有点事情,"斯坦弗说着就坐在一只三 <br/>脚高凳上,并且用脚把另一只凳子向我这边推了一推,接着又 <br/>说,“我这位朋友要找个住处,因为你正抱怨找不着人跟你合 <br/>住,所以我想正好给你们两人介绍一下。" <br/> 福尔摩斯听了要跟我合住,似乎感到很高兴,他说:“我看 <br/>中了贝克街的一所公寓式的房子,对咱们两个人完全合适。但 <br/>愿您不讨厌强烈的烟草气味。" <br/> 我回答说:“我自己总是抽'船'牌烟的。" <br/> "那好极了。我常常搞一些化学药品,偶尔也做做试验,你 <br/>不讨厌吗?" <br/> "决不会。" <br/> "让我想想——我还有什么别的缺点呢?有时我心情不 <br/>好,一连几天不开口;在这种情形下,您不要以为我是生气了, <br/>但听我自然,不久就会好的。您也有什么缺点要说一说吗?两 <br/>个人在同住以前,最好能够彼此先了解了解对方的最大缺 <br/>点。" <br/> 听到他这样追根问底,我不禁笑了起来。我说:“我养了一 <br/>条小虎头狗。我的神经受过刺激,最怕吵闹。每天不定什么时 <br/>候起床,并且非常懒。在我身体健壮的时候,我还有其他一些 <br/>坏习惯,但是目前主要的缺点就是这些了。" <br/> 他又急切地问道:“您把拉提琴也算在吵闹范围以内吗?" <br/> 我回答说:“那要看拉提琴的人了。提琴拉得好,那真是象 <br/>仙乐一般的动听,要是拉得不好的话……" <br/> 福尔摩斯高兴地笑着说:“啊,那就好了。如果您对那所房 <br/>子还满意的话,我想咱们可以认为这件事就算谈妥了。" <br/> "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房子?" <br/> 他回答说:“明天中午您先到这儿来找我,咱们再一起去, <br/>把一切事情都决定下来。" <br/> 我握着他的手说:“好吧,明天中午准时见。" <br/> 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忙着做化学试验。我和斯坦弗便一 <br/>起向我所住的公寓走去。 <br/> "顺便问你一句,"我突然站住,转过脸来向斯坦弗说,“真 <br/>见鬼,他怎么会知道我是从阿富汗回来的呢?" <br/> 我的同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说:“这就是他特别的地 <br/>方。许多人都想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看出问题来的。" <br/> "咳,这不是很神秘吗?"我搓着两手说,“真有趣极了。我 <br/>很感谢你把我们两人拉在一起。要知道,真是'研究人类最恰 <br/>当的途径还是从具体的人着手'。" <br/> "嗯,你一定得研究研究他,"斯坦弗在和我告别的时候 <br/>说,“但是你会发现,他真是个难以研究的人物。我敢担保,他 <br/>了解你要比你了解他高明得多。再见吧!" <br/> 我答了一声:“再见!"然后就慢步向着我的公寓走去,我 <br/>觉得我新结识的这个朋友非常有趣。 <br/> </font><p><font size="4"> 二 演 绎 法 </font></p><p><font size="4"> 按照福尔摩斯的安排,我们第二天又见了面,并且到上次 <br/>见面时他所谈到的贝克街221号乙那里看了房子。这所房子 <br/>共有两间舒适的卧室和一间宽敞而又空气流畅的起居室,室 <br/>内陈设起能使人感觉愉快,还有两个宽大的窗子,因此屋内光 <br/>线充足,非常明亮。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些房间都很令人满 <br/>意。我们分租以后,租金便更合适了。因此我们就当场成交, <br/>立刻租了下来。当晚,我就收拾行囊从公寓搬了进去。第二天 <br/>早晨,福尔摩斯也跟着把几只箱子和旅行起包搬了进来。我们 <br/>打开行囊,布置陈设,一直忙了一两天。尽可能安排妥善以后, <br/>我们就逐渐安定下来,对这个新环境也慢慢地熟悉起来了。 <br/> 说实在的,福尔摩斯并不是一个难与相处的人。他为人沉 <br/>静,生活习惯很有规律。每晚很少在十点以后还不睡觉。早晨, <br/>他总是在我起床之前就吃完早饭出去了。有时,他把整天的时 <br/>间都消磨在化验室里,或是在解剖室里;偶尔也步行到很远的 <br/>地方去,所去的地方好像是伦敦城的平民窟一带。在他高兴工 <br/>作的时候,绝没有人能比得上他那份旺盛的精力;可是常常也 <br/>会上来一股相反的劲头,整天地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从早到 <br/>晚,几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每逢这样的时候,我总看到他的 <br/>眼里有着那么一种茫然若失的神色。若不是他平日生活严谨 <br/>而有节制,我真要疑心他有服麻醉剂的瘾癖了。 <br/>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对于他这个人的兴趣以及对于他的 <br/>生活目的何在的好破心也日益加深。他的相貌和外表,乍见之 <br/>下就足以引人注意。他有六英尺多高,身体异常瘦削,因此显 <br/>得格外颀长;目光锐利(他茫然若失的时候除外);细长的鹰钩 <br/>鼻子使他的相貌显得格外机警、果断;下颚方正而突出,说明 <br/>他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他的两手虽然斑斑点点沾满了墨水 <br/>和化学药品,但是动作却异乎寻常地熟练、仔细。因为他摆弄 <br/>那些精致易碎的化验仪平时,我常常在一旁观察着他。 <br/> 如果我承认福尔摩斯这个人大大地引起了我的好破心, <br/>我也时时想设法攻破他那矢口不谈自己的缄默壁垒,那么,读 <br/>者也许要认为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多事鬼吧。但是,在您下这样 <br/>的结论以前,请不妨想一想:我的生活是多么空虚无聊;在这 <br/>样的生活中,能够吸引我注意力的事物又是多么疲乏。除非是 <br/>天气特别晴和,我的健康情况又不允许我到外面去;同时,我 <br/>又没有什么好友来访,足以打破我单调的日常生活。在这种情 <br/>况下,我自然就对围绕在我伙伴周围的这个小小的秘密发生 <br/>了极大的兴趣,并且把大部分时间消磨在设法揭穿这个秘密 <br/>上。 <br/> 他并不是在研究医学。在回答我的一个问题的时候,他自 <br/>己证实了斯坦弗在这一点上的说法是正确的。他既不象是为 <br/>了获得科学学位而在研究任何学科,也不象是在采取其他任 <br/>何一般的途径,使他能够进入学术界。然而他对某些方面研究 <br/>工作的热忱却是惊人的;在一些稀破古怪的知识领域以内,他 <br/>的学识却是异常的渊博,因此,他往往出语惊人。肯定地说,如 <br/>果不是为了某种一定的目的,一个人决不会这样辛勤地工作, <br/>以求获得这样确切的知识的。因为漫无目标、无书不读的人, <br/>他们的知识很难是非常精湛的。除非是为了某种充分的理由, <br/>否则绝不会有人愿意在许多细微末节上这样花费精力。 <br/> 他的知识疲乏的一面,正如他的知识丰富的一面同样地 <br/>惊人。关于现代文学、哲学和政治方面,他几乎一无所知。当 <br/>我引用托马斯·卡莱耳的文章的时候,他傻里傻平地问我① <br/>卡莱耳究竟是什么人,他干过些什么事情。最使我惊讶不止的 <br/>是:我无意中发现他竟然对于哥白尼学说以及太阳系的构成, <br/>也全然不解。当此十九世纪,一个有知识的人居然不知道地球 <br/>绕着太阳运行的道理,这件怪事简直令我难以理解。 <br/> 他看到我吃惊的样子,不觉微笑着说:“你似乎感到吃惊 <br/>吧。即使我懂得这些,我也要尽力把它忘掉。" <br/> "把它忘掉!" <br/> 他解释道:“你要知道,我认为人的脑子本来象一间空空 <br/> ①ThomasCarlyle(1795—1881):英国散 <br/>文家,历史学家和哲学家,著有《英雄与英雄崇拜》等书。——译者注 <br/>的小阁楼,应该有选择地把一些家具装进去。只有傻瓜才会把 <br/>他碰到的各种各样的破烂杂碎一古脑儿装进去。这样一来,那 <br/>些对他有用的知识反而被挤了出来;或者,最多不过是和许多 <br/>其他的东西掺杂在一起。因此,在取用的时候也就感到困难 <br/>了。所以一个会工作的人,在他选择要把一些东西装进他的那 <br/>间小阁楼似的头脑中去的时候,他确实是非常仔细小心的。除 <br/>了工作中有用的工具以外,他什么也不带进去,而这些工具又 <br/>样样具备,有条有理。如果认为这间小阁楼的墙壁富有弹性, <br/>可以任意伸缩,那就错了。请相信我的话,总有一天,当你增加 <br/>新知识的时候,你就会把以前所熟习的东西忘了。所以最要紧 <br/>的是,不要让一些无用的知识把有用的挤出去。" <br/> 我分辩说:“可是,那是太阳系的问题啊!" <br/>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说:“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你说 <br/>咱们是绕着太阳走的,可是,即使咱们绕着月亮走,这对于我 <br/>或者对于我的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br/> 我几乎就要问他,他的工作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我从他的 <br/>态度中看出来,这个问题也许会引其他的不高兴。于是我便把 <br/>我们的短短谈话考虑了一番,尽力想从这里边得出一些可资 <br/>推论的线索来。他说他不愿去追求那些与他所研究的东西无 <br/>关的知识,因此他所具有的一切知识,当然都是对他有用的 <br/>了。我就在心中把他所了解得特别深的学科一一列举出来,而 <br/>且用铅笔把它写了出来。写完了一看,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是 <br/>这样: </font></p><p><font size="4">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学识范围: <br/> 1.文学知识——无。 <br/> 2.哲学知识——无。 <br/> 3.天文学知识——无。 <br/> 4.政治学知识——浅薄。 <br/> 5.植物学知识——不全面,但对于莨蓿制剂和鸦片 <br/> 却知之甚详。对毒剂有一般的了解,而对于实用 <br/> 园艺学却一无所知。 <br/> 6.地质学知识——偏于实用,但也有限。但他一眼就 <br/> 能分辨出不同的土质。他在散步回来后,曾把溅在 <br/> 他的裤子上的泥点给我看,并且能根据泥点的颜 <br/> 色和坚实程度说明是在伦敦什么地方溅上的。 <br/> 7.化学知识——精深。 <br/> 8.解剖学知识——准确,但无系统。 <br/> 9.惊险文学——很广博,他似乎对近一世纪中发生 <br/> 的一切恐怖事件都深知底细。 <br/> 10.提琴拉得很好。 <br/> 11.善使棍棒,也精于刀剑拳术。 <br/> 12.关于英国法律方面,他具有充分实用的知识。 </font></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27 22:38:19编辑过]
<font size="4">我写了这些条,很觉失望。我把它扔在火里,自言自语地 <br/>说:“如果我把这些本领一一联系起来,以求找出一种需要所 <br/>有这些本领的行业来,但结果并不能弄清这位老兄究竟在搞 <br/>些什么的话,那我还不如马上放弃这种企图为妙。" <br/> 我记得在前面曾提到过他拉提琴的本事。他提琴拉得很 <br/>出色,但也象他的其他本领一样,有些古怪出破之处。我深知 <br/>他能拉出一些曲子,而且还是一些很难拉的曲子。因为在我的 <br/>请求之下,他曾经为我拉过几支门德尔松的短歌和一些他所 <br/>喜爱的曲子。可是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就难得会拉出什么 <br/>象样的乐曲或是大家所熟悉的调子了。黄昏时,他靠在扶手椅 <br/>上,闭上眼睛,信手弹弄着平放在膝上的提琴。有时琴声高亢 <br/>而忧郁,有时又古怪而欢畅。显然,这些琴声反映了当时支配 <br/>着他的某种思潮,不过这些曲调是否助长了他的这种思潮,或 <br/>者仅仅是一时兴之所至,我就无法断言了。对于他的那些刺耳 <br/>的独奏,我感到十分不耐烦;如果不是他常常在这些曲子之 <br/>后,接连拉上几支我喜爱的曲子,作为对我耐心的小小补偿, <br/>我真要暴跳起来。 <br/> 在头一两个星期中,没有人来拜访我们。我曾以为我的伙 <br/>伴也象我一样,孤零零的没有朋友。可是,不久我就发现他有 <br/>许多相识,而且是来自社会上各个迥然不同的阶层的。其中有 <br/>一个人面色发黄,獐头鼠目,生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经福尔摩 <br/>斯介绍,我知道他叫雷斯垂德先生。这个人每星期要来三四 <br/>次。一天早上,有一个时髦的年轻姑娘来了,坐了半个多钟头 <br/>才走。当天下午,又来了一个头发灰白、衣衫褴褛的客人,模样 <br/>儿很象个犹太小贩,他的神情似乎非常紧张,身后还紧跟着一 <br/>个邋邋遢遢的老妇人。还有一次,一个白发绅士拜访了我的伙 <br/>伴;另外一回,一个穿着棉绒制服的火车上的茶房来找他。每 <br/>当这些破特的客人出现的时候,歇洛克·福尔摩斯总是请求 <br/>让他使用品居室,我也只好回到我的卧室里去。他因为给我带 <br/>来这样的不便,常常向我道歉。他说:“我不得不利用这间起居 <br/>室作为办公的地方,这些人都是我的顾客。"这一次,我又找到 <br/>了一个单刀直入向他提出问题的好机会,但是,为了谨慎起 <br/>见,我又没有勉强他对我吐露真情。我当时想,他不谈出他的 <br/>职业,一定有某种重大理由。但是,他不久就主动地谈到了这 <br/>个问题,打破了我原来的想法。 <br/>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三月四日,我比平时期得早了一些; <br/>我发现福尔摩斯还没有吃完早餐。房东太太一向知道我有晚 <br/>起的习惯,因此餐桌上没有安排我的座位,我的一份咖啡也没 <br/>有预备好。我一时没有道理地发起火来,立刻按铃,简捷地告 <br/>诉房东太太,我已准备早餐。于是我从桌上拿起一本杂志翻 <br/>翻,借此消磨等待的时间,而我的同伴却一声不响地只管嚼着 <br/>他的面包。杂志上有一起文章,标题下面有人画了铅笔道,我 <br/>自然而然地就先看了这一起。 <br/> 文章的标题似乎有些夸大,叫做什么"生活宝鉴"。这篇文 <br/>章企图说明: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如果对他所接触的事物加以 <br/>精确而系统地观察,他将有多么大的收获。我觉得这篇文章很 <br/>突出,虽有其精明独到之处,但也未免荒唐可笑;在论理上,它 <br/>严密而紧凑;但是在论断上,据我看来,却未免牵强附会,夸大 <br/>其辞。作者声称,从一个人瞬息之间的表情,肌肉的每一牵动 <br/>以及眼睛的每一转动,都可以推测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来。根 <br/>据作者的说法,对于一个在观察和分析上素有锻炼的人来说, <br/> "欺骗"是不可能的事。他所作出的结论真和欧几里得的定理 <br/>一样的准确。而这些结论,在一些门外汉看来,确实惊人,在他 <br/>们弄明白他所以得到这样结论的各个步骤以前,他们真会把 <br/>他当作一个未卜先知的神人。 <br/> 作者说:“一个逻辑学家不需亲眼见到或者听说过大西洋 <br/>或尼加拉契布,他能从一滴水上推测出它有可能存在,所以整 <br/>个生活就是一条巨大的链条,只要见到其中的一环,整个链条 <br/>的情况就可推想出来了。推断和分析的科学也象其他技艺一 <br/>样,只有经过长期和耐心的钻研才能掌握;人们虽然尽其毕生 <br/>精力,也未必能够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初学的人,在着手研 <br/>究极其困难的有关事物的精神和心理方面的问题以前,不妨 <br/>先从掌握较浅显的问题入手。比如遇到了一个人,一起之间就 <br/>要辨识出这人的历史和职业。这样的锻炼,看起来好象幼稚无 <br/>聊,但是,它却能够使一个人的观察能力变得敏锐起来,并且 <br/>教导人们:应该从哪里观察,应该观察些什么。一个人的手指 <br/>甲、衣袖、靴子和裤子的膝盖部分,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茧子、 <br/>表情、衬衣袖口等等,不论从以上所说的哪一点,都能明白地 <br/>显露出他的职业来。如果把这些情形联系起来,还不能使案件 <br/>的调查人恍然领悟,那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了。" <br/> 我读到这里,不禁把杂志往桌上一丢,大声说道:“真是废 <br/>话连篇!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无聊的文章。" <br/> "哪篇文章?"福尔摩斯问道。 <br/> "唔,就是这篇文章。"我一面坐下来吃早餐,一面用小匙 <br/>子指着那篇文章说,“我想你已经读过了,因为你在下边还画 <br/>有铅笔道。我并不否认这篇文章写得很漂亮,但是我读了之 <br/>后,还是不免要生气。显然,这是哪一位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 <br/>懒汉,坐在他的书房里闭门造车地空想出来的一套似是而非 <br/>的妙论。一点也不切合实际。我倒愿意试一试把他关进地下 <br/>火车的三等车厢里,叫他把同车人的职业一个个都说出来。我 <br/>愿跟他打个赌,一千对一的赌注都行。" <br/> "那你就输了,"福尔摩斯安详地说,“那篇是我写的。" <br/> "是你!" <br/> "对啦,我在观察和推理两方面都具有特殊的才能。我在 <br/>这篇文章里所提出的那些理论,在你看来真是荒谬绝伦,其实 <br/>它却非常实际,实际到这样程度,甚至我就是靠着它挣得我这 <br/>份干酪和面包的。" <br/> "你怎样靠它生活呢?"我不禁问道。 <br/> "啊,我有我自己的职业。我想全世界上干这行职业的人 <br/>恐怕只有我一个。我是一个'咨询侦探',也许你能够理解这是 <br/>一个什么行业吧。在这伦敦城中,有许多官方侦探和私人侦 <br/>探。这些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来找我,我就设法把他们引入正 <br/>轨。他们把所有的证据提供给我,一般说来我都能起着我对犯 <br/>罪史的知识,把他们的错误纠正过来。犯罪行为都有它非常类 <br/>似的地方,如果你对一千个案子的详情细节都能了如指掌,而 <br/>对第一千零一件案子竟不能解释的话,那才是怪事哩。雷斯垂 <br/>德是一位著名的侦探。最近他在一桩伪造案里坠入五里雾中, <br/>所以他才来找我。" <br/> "还有另外那些人呢?" <br/> "他们多半是由私人侦探指点来的,都是遇到些麻烦问 <br/>题、需要别人加以指引的。我仔细听取他们的事实经过,他们 <br/>则听取我的意见;这样,费用就装进我的口袋里了。" <br/> 我说:“你的意思是说,别人虽然亲眼目睹各种细节,但都 <br/>无法解决,而你足不出户,却能解释某些疑难问题吗?" <br/> "正是如此。因为我有那么一种利用直觉分析事物的能 <br/>力。间或也会遇到一件稍微复杂的案件,那么,我就得奔波一 <br/>番,亲自出马侦查。你知道,我有许多特殊的知识,把这些知识 <br/>应用到案件上去,就能使问题迎刃而解。那篇文章里所提到的 <br/>几点推断法则虽曾惹起你的讪笑,但在实际工作中,对我却有 <br/>着无比的价值。观察能力是我的第二天性。咱们初次会面时, <br/>我就对你说过,你是从阿富汗来的,你当时好象还很惊讶哩。" <br/> "没问题,一定有人告诉过你。" <br/> "没有那回事。我当时一看就知道你是从阿富汗来的。由 <br/>于长久以来的习惯,一系列的思索飞也似地掠过我的脑际,因 <br/>此在我得出结论时,竟未觉察得出结论所经的步骤。但是,这 <br/>中间是有着一定的步骤的。在你这件事上,我的推理过程是这 <br/>样的:‘这一位先生,具有医务工作者的风度,但却是一副军人 <br/>气概。那么,显见他是个军医。他是刚从热带回来,因为他脸 <br/>色黝黑,但是,从他手腕的皮肤黑白分明看来,这并不是他原 <br/>来的肤色。他面容憔悴,这就清楚地说明他是久病初愈而又历 <br/>尽了艰苦。他左臂受过伤,现在动作品来还有些僵硬不便。试 <br/>问,一个英国的军医在热带地方历尽艰苦,并且臂部负过伤, <br/>这能在什么地方呢?自然只有在阿富汗了。'这一连串的思想, <br/>历时不到一秒钟,因此我便脱口说出你是从阿富汗来的,你当 <br/>时还感到惊破哩。" <br/> 我微笑着说:“听你这样一解释,这件事还是相当简单的 <br/>呢。你使我想起埃德加·爱伦·坡的作品中的侦探人物杜① <br/>班来了。我真想不到除了小说以外,实际上竟会真有这样人② <br/>物存在。" <br/> 福尔摩斯站了起来,点燃他的烟斗。他说:“你一定以为把 <br/>我和杜班相提并论就是称赞我了。可是,在我看来,杜班实在 <br/>是个微不足道的家伙。他先静默一刻钟,然后才突然道破他的 <br/>朋友的心事,这种伎俩未免过于做作,过于肤浅了。不错,他有 <br/>些分析问题的天才,但决不是爱伦·起想象中的非凡人物。" <br/> 我问道:“你读过加波利奥的作品吗?你对勒高克这个人 <br/>物的评价如何,他可算得上一个侦探么?" <br/> 福尔摩斯轻蔑地哼了一声。他恶声恶平地说道:“勒高克 <br/>是个不中用的笨蛋。他只有一件事还值得提一提,就是他的精 <br/>力。那本书简直使我腻透了。书中的主题只是谈到怎样去辨 <br/>识不知名的罪犯。我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解决这样的问题。可 <br/>是勒高克却费了六个月左右的工夫。有这么长的时间,真可以 <br/>给侦探们写出一本教科书了,教导教导他们应当避免些什 <br/>么。" <br/> 我听到他把我所钦佩的两个人物说成这样一文不值,心 <br/>中感到非常恼怒。我便走到窗口,望着热闹的街道。我自言自 <br/>语地说:“这个人也许非常聪明,但是他却太骄傲自负了。" <br/> ①埃德加·爱伦·坡EdgarAllanPoe (180 <br/>9—1849):美国小说家。著有《莫格街凶杀案》等侦探小说。——译者注 <br/> ②杜班Dupin为爱伦·坡所写《莫格街凶杀案》一书中之主角。 <br/>——译者注 <br/></font> <font size="4">他不满地抱怨着说:“这些天来一直没有罪案发生,也没 <br/>有发现什么罪犯,干我们这行的人,头脑真是没用了。我深知 <br/>我的才能足以使我成名。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象我这样,在 <br/>侦查罪行上既有天赋又有这样精湛的研究。可是结果怎样呢? <br/>竟没有罪案可以侦查,顶多也不过是些简单幼稚的罪案,犯罪 <br/>动机浅显易见,就连苏格兰场的人员也能一眼识破。"① <br/> 我对他这种大言不惭的谈话,余怒未息。我想最好还是换 <br/>个话题。 <br/> "我不知道这个人在找什么?"我指着一个体格魁伟、衣着 <br/>朴素的人说。他正在街那边慢慢地走着,焦急地寻找着门牌号 <br/>码。他的手中拿着一个蓝色大信封,分明是个送信的人。 <br/> 福尔摩斯说:“你是说那个退伍的海军陆战队的军曹吗?" <br/> 我心中暗暗想道:“又在吹牛说大话了。他明知我没法证 <br/>实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br/> 这个念头还没有从我的脑中消逝,只见我们所观察的那 <br/>个人看到了我们的门牌号码以后,就从街对面飞快地跑了过 <br/>来。只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楼下有人用低沉的声音讲着 <br/>话,接着楼梯上便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br/> 这个人一走进房来,便把那封信交给了我的朋友。他说: <br/>"这是给福尔摩斯先生的信。" <br/> 这正是把福尔摩斯的傲气挫折一下的好机会。他方才信 <br/>口胡说,决没想到会有目前这一步。我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 <br/>道:“小伙子,请问你的职业是什么?" <br/> ①苏格兰场ScotlandYard 为伦敦警察厅之别 <br/>名。——译者注 <br/> "我是当差的,先生,"那人粗声粗平地回答说,“我的制服 <br/>修补去了。" <br/> "你过去是干什么的?"我一面问他,一面略带恶意地瞟了 <br/>我同伴一眼。 <br/> "军曹,先生,我在皇家海军陆战轻步兵队中服务过。先 <br/>生,没有回信吗?好吧,先生。" <br/> 他碰了一下脚跟,举手敬礼,然后走了出去。 <br/> </font><p><font size="4"> 三 劳瑞斯顿花园街的惨案 </font></p><p><font size="4"> 我同伴的理论的实践性又一次得到了证明。我承认,这确 <br/>实使我大吃一惊,因此我对他的分析能力也就更加钦佩了。但 <br/>是在我心中仍然潜藏着某些怀疑,唯恐这是他事先布置好的 <br/>圈套,打算捉弄我一下;至于捉弄我的目的何在,我就不能理 <br/>解了。当我瞧着他的时候,他已读完来信,两眼茫然出神,若有 <br/>所思。 <br/> 我问道:“你怎么推断出来的呢?" <br/> 他粗声粗平地问道:“推断什么?" <br/> "嗯,你怎么知道他是个退伍的海军陆战队的军曹呢?" <br/> "我没有工夫谈这些琐碎的事,"他粗鲁地回答说,然后又 <br/>微笑着说,“请原谅我的无礼。你把我的思路打断了,但这不要 <br/>紧。那么说,你真的看不出他曾是个海军陆战队的军曹吗?" <br/> "真的看不出。" <br/> "了解这件事是比较容易的,可是要说明我怎样了解它 <br/>的,却不是那么简单。如果要你证明二加二等于四,你不免要 <br/>觉得有些困难了,然而你却知道这是无可怀疑的事实。我隔着 <br/>一条街就看见这个人手背上刺着一只蓝色大锚,这是海员的 <br/>特征。况且他的举止又颇有军人品概,留着军人式的络腮胡 <br/>子;因此,我们就可以说,他是个海军陆战队员。他的态度有些 <br/>自高自大,而且带有一些发号施令的神气。你一定也看到他那 <br/>副昂首挥杖的姿态了吧。从他的外表上看来,他又是一个既稳 <br/>健而又庄重的中年人——所以根据这些情况,我就相信他当 <br/>过军曹。" <br/> 我情不自禁地喊道:“妙极了!" <br/> "这也平淡无奇,"福尔摩斯说。但是,从他的脸上的表情 <br/>看来,我认为他见到我十分惊讶、并且流露出钦佩的神情,他 <br/>也感到很高兴。"我刚才还说没有罪犯,看来我是说错了—— <br/>看看这个!"他说着就把送来的那封短信扔到我的面前。 <br/> "哎呀,"我草草地看了一下,不由地叫了起来,"这真可 <br/>怕!" <br/> 他很镇静地说:“这件事看来确实不寻常。请你大声地把 <br/>信给我念一念好吗?" <br/> 下面就是我念给他听的那封信: </font></p><p><font size="4">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br/> 昨夜,在布瑞克斯顿路的尽头、劳瑞斯顿花园街3号发 <br/>生了一件凶杀案。今晨两点钟左右,巡逻警察忽见该处有灯 <br/>光,因素悉该房无人居住,故而怀疑出了什么差错。该巡警 <br/>发现房门大开,前室空无一物,中有男尸一具。该尸衣着齐 <br/>整,袋中装有名片,上有"伊瑙克··锥伯,美国俄亥俄州J <br/>克利夫兰城人"等字样。既无被抢劫迹象,亦未发现任何能 <br/>说明致死原因之证据。屋中虽有几处血迹,但死者身上并无 <br/>伤痕。死者如何进入空屋,我们百思莫解,深感此案棘手之 <br/>至。至希在十二时以前惠临该处,我将在此恭候。在接奉回 <br/>示前,现场一切均将保持原状。如果不能莅临,亦必将详情 <br/>奉告,倘蒙指教,则不胜感荷之至。 <br/> 特白厄斯·葛莱森上 </font></p><p><font size="4"> 我的朋友说道:“葛莱森在伦敦警察厅中不愧是首屈一指 <br/>的能干人物。他和雷斯垂德都算是那一群蠢货之中的佼佼者。 <br/>他们两人也称得起是眼明手快、机警干练了,但都因循守旧, <br/>而且守旧得厉害。他们彼此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就象两个卖 <br/>笑妇人似的多猜善妒。如果这两个人都插手这件案子的话,那 <br/>就一定会闹出笑话来的。" <br/> 看到福尔摩斯还在不慌不忙、若无起事地侃侃而谈,我非 <br/>常惊讶。因此我大声叫道:“真是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要我给 <br/>你雇辆马车来吗?" <br/> "连去不去我还没有肯定呢。我确实是世界上少有的懒 <br/>鬼,可是,那只是当我的懒劲儿上来的时候才这样,因为有时 <br/>我也非常敏捷哩。" <br/> "什么?这不正是你一直盼望着的机会吗?" <br/> "亲爱的朋友,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如果把这件案 <br/>子全盘解决了,肯定地说,葛莱森和雷斯垂德这一帮人是会把 <br/>全部功劳攫为己有的。这是因为我是个非官方人士的缘故。" <br/> "但是他现在是求助于你呀。" <br/> "是的。他知道我胜他一筹,当我面他也会承认;但是,他 <br/>宁愿割掉他的舌头,也决不愿在任何第三者的面前承认这一 <br/>点。虽然如此,咱们还是可以瞧瞧去。我可以自己单干,一个 <br/>人破案。即使我得不到什么,也可以嘲笑他们一番。走罢!" <br/> 他披上大衣,那种匆忙的样子说明他跃跃欲试的心情已 <br/>压倒了无动于衷和消极冷淡的一面。 <br/> 他说:“戴上你的帽子。" <br/> "你希望我也去吗?" <br/> "是的,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的话。"一分钟以后,我 <br/>们就坐上了一辆马车,急急忙忙地向布瑞克斯顿路驶去。 <br/> 这是一个阴霾多雾的早晨,屋顶上笼罩着一层灰褐色的 <br/>帷幔,恰似下面泥泞街道的反映。我同伴的兴致很高,喋喋不 <br/>休地大谈意大利克里莫纳出产的提琴以及斯特莱迪瓦利①② <br/>提琴与阿玛蒂提琴之间的区别,而我却一言不发,静悄悄地③ <br/>听着,因为沉闷的天气和这种令人伤感的任务使我的情绪非 <br/>常消沉。 <br/> 最后我终于打断了福尔摩斯在音乐方面的议论,我说: <br/>"你似乎不大考虑眼前的这件案子。" <br/> ①克里莫纳为意大利著名提琴产地。——译者注 <br/>②斯特莱迪瓦利AntonioStradivari:克里莫纳 <br/>地方的闻名世界的提琴制造家,死于1737年。——译者注 <br/> ③16—17世纪时克里莫纳地方的阿玛蒂家族以制造上好提琴闻 <br/>名于世。——译者注 <br/> 他回答说:“还没有材料哪。没有掌握全部证据之前,先作 <br/>出假设来,这是绝大的错误。那样就会使判断产生气差。" <br/> "你很快就可以得到材料了。"我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着前 <br/>面,“若是我没弄错的话,这就是布瑞克斯顿路,那里就是出事 <br/>所在的房子。" <br/> "正是。停下,车夫,快停车!"我们离那所房子还有一百码 <br/>左右,他就坚持要下车,剩下的一段路,我们就步行。 <br/> 劳瑞斯顿花园街3号,从外表看来就象是一座凶宅。这里 <br/>一连有四幢房子,离街稍远,两幢有人居住,两幢空着,3号就 <br/>是空着的一处。空房的临街一面有三排窗子,因为无人居住, <br/>景况极为凄凉。尘封的玻璃上到处贴着"招租"的帖子,好象眼 <br/>睛上的白翳一样。每座房前都有一小起草木丛生的花园,把这 <br/>几所房子和街道隔开。小花园中有一条用黏土和石子铺成的 <br/>黄色小径;一夜大雨,到处泥泞不堪。花园围有矮墙,高约三英 <br/>尺,墙头上装有木栅。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倚墙站着,周围有 <br/>几个闲人,引颈翘首地往里张望着,希望能瞧一眼屋中的情 <br/>景,但是什么也瞧不见。 <br/> 我当时猜想,福尔摩斯一定会立刻奔进屋去,马上动手研 <br/>究这个神秘的案件。可是他似乎并不着急。他显出一种漫不 <br/>经心的样子,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未免有点儿装腔作 <br/>势。他在人行道上走来走去,茫然地注视着地面,一会儿又凝 <br/>视天空和对面的房子以及墙头上的木栅。他这样仔细地察看 <br/>以后,就慢慢地走上小径,或者应该说,他是从路边的草地上 <br/>走过去的,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小径的地面。他有两次停下脚 <br/>步,有一次我看见他还露出笑容,并且听到他满意地欢呼了一 <br/>声。在这潮湿而泥泞的黏土地面上,有许多脚印;但是由于警 <br/>察来来往往地从上面踩过,我真不明白我的同伴怎能指望从 <br/>这上面辨认出什么来。然而至今我还没有忘记,那次他如何出 <br/>破地证明了他对事物的敏锐的观察力,因此我相信他定能看 <br/>出许多我所瞧不见的东西。 <br/> 在这所房子的门口,有一个头发浅黄脸色白皙的高个的 <br/>人过来迎接我们,他的手里拿着笔记本。他跑上前来,热情地 <br/>握住我同伴的手说:“你来了,实在太好了。我把一切都保持原 <br/>状未动。" <br/> "可是那个除外!"我的朋友指着那条小路说,“即使有一 <br/>群水牛从这里走过,也不会弄得比这更糟了。没问题,葛莱森, <br/>你准自以为已得出了结论,所以才允许别人这样做的吧。" <br/> 这个侦探躲躲闪闪地说:“我在屋里忙着,我的同事雷斯 <br/>垂德先生也在这儿,我把外边的事都托付他了。" <br/> 福尔摩斯看了我一眼,嘲弄似地把眉毛扬了一扬,他说: <br/>"有了你和雷斯垂德这样两位人物在场,第三个人当然就不会 <br/>再发现什么了。" <br/> 葛莱森搓着两只手很得意地说:“我认为我们已经竭尽全 <br/>力了。这个案子的确很离破,我知道这正适合你的胃口。" <br/> "你没有坐马车来吗?"福尔摩斯问道。 <br/> "没有,先生。" <br/> "雷斯垂德也没有吗?" <br/> "他也没有,先生。" <br/> "那么,咱们到屋子里去瞧瞧。" <br/> 福尔摩斯问完这些前后不连贯的话以后,便大踏步走进 <br/>房中。葛莱森跟在后面,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br/> 有一条短短的过道通向厨房,过道地上没有平地毯,灰尘 <br/>满地。过道左右各有一门。其中一个分明已经有很多星期没 <br/>有开过了。另一个是餐厅的门,惨案就发生在这个餐厅里面。 <br/>福尔摩斯走了进去,我跟在他的后面,心情感到异常沉重。这 <br/>是由于死尸所引起来的。 <br/> 这是一间方形大屋子,由于没有家具陈设,因此格外显得 <br/>宽大。墙壁上糊着廉价的花纸,有些地方已经斑斑点点地有了 <br/>霉迹,有的地方还大片大平地剥落下来,露出里面黄色的粉 <br/>墙。门对面有一个漂亮的壁炉。壁炉框是用白色的假大理石 <br/>作的,炉台的一端放着一段红色蜡烛头。屋里只有一个窗子, <br/>异常污浊,因此室内光线非常昏暗,到处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 <br/>色彩。屋内积土尘封,更加深了这种情调。 <br/> 这些景象是我后来才看到的。当我进去的时候,我的注意 <br/>力就全部集中在那个万分可怕的尸体上;他僵卧在地板上,一 <br/>双茫然无光的眼睛凝视着褪了色的天花板。死者大约有四十 <br/>三、四岁,中等身材,宽宽的肩膀,一头黑黑的鬈发,并且留着 <br/>短硬的胡子,身上穿着厚厚的黑呢礼服上衣和背心,浅色裤 <br/>子,装着洁白的硬领和袖口。身旁地板上有一顶整洁的礼帽。 <br/>死者紧握双拳、两臂伸张、双腿交迭着,看来在他临死的时候, <br/>曾经有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他那僵硬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 <br/>据我看来,这是一种忿恨的表情,是我生气所没有见过的。凶 <br/>恶的面貌,加上龇牙咧嘴的怪状,非常可怖,再配上那副低削 <br/>的前额,扁平的鼻子和突出的下巴,看来很象一个怪模怪样的 <br/>扁鼻猿猴。此外,那种极不自然的痛苦翻腾的姿态,使它的面 <br/>貌变得益发可怕。我曾经见过各式各样的死人,但是还没有见 <br/>过比这个伦敦市郊大道旁的黑暗、污浊的屋中更为可怖的景 <br/>象。 <br/> 一向瘦削而具有侦探家风度的雷斯垂德,这时正站在门 <br/>口,他向我的朋友和我打着招呼。 <br/> 他说:“这件案子一定要哄动全城了,先生。我也不是一个 <br/>没有经历的新手了,可是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离破的事。" <br/> 葛莱森问道:“没有什么线索?" <br/> 雷斯垂德随声附和地说:“一点也没有。" <br/> 福尔摩斯走到尸体跟前,跪下来全神贯注地检查着。 <br/> "你们肯定没有伤痕么?"他一面问,一面指着四周的血 <br/>迹。 <br/> 两个侦探异口同声回答说:“确实没有。" <br/> "那么,这些血迹一定是另一个人的喽,也许是凶手的。如 <br/>果这是一件凶杀案的话,这就使我想起了一八三四年攸垂克 <br/>特地方的范·坚森死时的情况。葛莱森,你还记得那个案件 <br/>吗?" <br/> "不记得了,先生。" <br/> "你真应该把这个旧案重读一下。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 <br/>新鲜事,都是前人作过的。" <br/> 他说话的时候,灵敏的手指这里摸摸,那里按按,一会儿 <br/>又解开死人的衣扣检查一番;他的眼里又现出前面我谈到的 <br/>那种茫然的神情。他检查得非常迅速,而且是出我意料地细致 <br/>和认真。最后,他嗅了嗅死者的嘴唇,又瞧了一眼死者起皮靴 <br/>子的靴底。 <br/> 他问道:“尸体一直没有动过么?" <br/> "除了进行我们必要的检查以外,再没有动过。" <br/> "现在可以把他送去埋葬了,"他说,“没有什么再需要检 <br/>查的了。" <br/> 葛莱森已经准备了一副担架和四个抬担架的人。他一招 <br/>呼,他们就走进来把死者抬了出去。当他们抬起死尸时,有一 <br/>只戒指滚落在地板上了。雷斯垂德连忙把它拾了起来,莫名其 <br/>妙地瞧着。 <br/> 他叫道:"一定有个女人来过。这是一只女人的结婚指 <br/>环。" <br/>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托着戒指的手伸过来给大家看。我们 <br/>围上去看了。这只朴素的金戒指无疑地是新娘戴用的。 <br/> 葛莱森说:“这样一来,更加使案件复杂化了,天晓得,这 <br/>个案子本来就够复杂的了。" <br/> 福尔摩斯说:“你怎么知道这只指环就不能使这个案子更 <br/>清楚一些呢?这样呆呆地瞧着它是没有用处的。你在衣袋里 <br/>检查出什么来了?" <br/> "都在这儿,"葛莱森指着楼梯最后一级上的一小堆东西 <br/>说,“一只金表—97163号,伦敦巴罗德公司制。一根又重又结 <br/>实的爱尔伯特金链。一枚金戒指,上面刻着共济会的会徽。一 <br/>枚金别针,上边有个虎头狗的脑袋,狗眼是两颗红宝石。俄国 <br/>起的名片夹,里面有印着克利夫兰,伊瑙克··锥伯的名片,J <br/>字首和衬衣上的EJD...三个缩写字母相符。没有钱包,只有 <br/>些零钱,一共七英镑十三先令。一本袖珍版的卜迦丘① <br/> "你们怎样询问的?"的小说《十日谈》,扉页上写着约瑟夫 <br/>·斯坦节逊的名字。此外还有两封信——一封是寄给锥伯的, <br/>一封是给约瑟夫·斯坦节逊的。" <br/> "是寄到什么地方的?" <br/> "河滨路美国交易所留交本人自取。两封信都是从盖恩轮 <br/>船公司寄来的,内容是通知他们轮船从利物浦开行的日期。可 <br/>见这个倒霉的家伙是正要回纽约去的。" <br/> "你们可曾调查过斯坦节逊这个人吗?" <br/> "先生,我当时立刻就调查了。"葛莱森说,“我已经把广告 <br/>稿送到各家报馆去刊登,另外又派人到美国交易所去打听,现 <br/>在还没有回来呢。" <br/> "你们跟克利夫兰方面联系了吗?" <br/> "今天早晨我们就拍出电报去了。" <br/> "我们只是把这件事的情况详细说明一下,并且告诉他们 <br/>说,希望他们告诉我们对我们有帮助的任何情报。" <br/> "你没有提到你认为是关键性问题的细节吗?" <br/> "我问到了斯坦节逊这个人。" <br/> "没有问到别的?难道整个案子里就没有一个关键性的问 <br/>题?你不能再拍个电报吗?" <br/> 葛莱森生气地说:“我在电报上把我要说的都说了。" <br/> 福尔摩斯暗自笑了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这时雷斯垂德又 <br/> ①卜迦丘Boccacio(1313—1375):意大利著名 <br/>小说家。——译者注 <br/></font></p> <font size="4">他不满地抱怨着说:“这些天来一直没有罪案发生,也没 <br/>有发现什么罪犯,干我们这行的人,头脑真是没用了。我深知 <br/>我的才能足以使我成名。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象我这样,在 <br/>侦查罪行上既有天赋又有这样精湛的研究。可是结果怎样呢? <br/>竟没有罪案可以侦查,顶多也不过是些简单幼稚的罪案,犯罪 <br/>动机浅显易见,就连苏格兰场的人员也能一眼识破。"① <br/> 我对他这种大言不惭的谈话,余怒未息。我想最好还是换 <br/>个话题。 <br/> "我不知道这个人在找什么?"我指着一个体格魁伟、衣着 <br/>朴素的人说。他正在街那边慢慢地走着,焦急地寻找着门牌号 <br/>码。他的手中拿着一个蓝色大信封,分明是个送信的人。 <br/> 福尔摩斯说:“你是说那个退伍的海军陆战队的军曹吗?" <br/> 我心中暗暗想道:“又在吹牛说大话了。他明知我没法证 <br/>实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br/> 这个念头还没有从我的脑中消逝,只见我们所观察的那 <br/>个人看到了我们的门牌号码以后,就从街对面飞快地跑了过 <br/>来。只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楼下有人用低沉的声音讲着 <br/>话,接着楼梯上便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br/> 这个人一走进房来,便把那封信交给了我的朋友。他说: <br/>"这是给福尔摩斯先生的信。" <br/> 这正是把福尔摩斯的傲气挫折一下的好机会。他方才信 <br/>口胡说,决没想到会有目前这一步。我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 <br/>道:“小伙子,请问你的职业是什么?" <br/> ①苏格兰场ScotlandYard 为伦敦警察厅之别 <br/>名。——译者注 <br/> "我是当差的,先生,"那人粗声粗平地回答说,“我的制服 <br/>修补去了。" <br/> "你过去是干什么的?"我一面问他,一面略带恶意地瞟了 <br/>我同伴一眼。 <br/> "军曹,先生,我在皇家海军陆战轻步兵队中服务过。先 <br/>生,没有回信吗?好吧,先生。" <br/> 他碰了一下脚跟,举手敬礼,然后走了出去。 <br/> </font><p><font size="4"> 三 劳瑞斯顿花园街的惨案 </font></p><p><font size="4"> 我同伴的理论的实践性又一次得到了证明。我承认,这确 <br/>实使我大吃一惊,因此我对他的分析能力也就更加钦佩了。但 <br/>是在我心中仍然潜藏着某些怀疑,唯恐这是他事先布置好的 <br/>圈套,打算捉弄我一下;至于捉弄我的目的何在,我就不能理 <br/>解了。当我瞧着他的时候,他已读完来信,两眼茫然出神,若有 <br/>所思。 <br/> 我问道:“你怎么推断出来的呢?" <br/> 他粗声粗平地问道:“推断什么?" <br/> "嗯,你怎么知道他是个退伍的海军陆战队的军曹呢?" <br/> "我没有工夫谈这些琐碎的事,"他粗鲁地回答说,然后又 <br/>微笑着说,“请原谅我的无礼。你把我的思路打断了,但这不要 <br/>紧。那么说,你真的看不出他曾是个海军陆战队的军曹吗?" <br/> "真的看不出。" <br/> "了解这件事是比较容易的,可是要说明我怎样了解它 <br/>的,却不是那么简单。如果要你证明二加二等于四,你不免要 <br/>觉得有些困难了,然而你却知道这是无可怀疑的事实。我隔着 <br/>一条街就看见这个人手背上刺着一只蓝色大锚,这是海员的 <br/>特征。况且他的举止又颇有军人品概,留着军人式的络腮胡 <br/>子;因此,我们就可以说,他是个海军陆战队员。他的态度有些 <br/>自高自大,而且带有一些发号施令的神气。你一定也看到他那 <br/>副昂首挥杖的姿态了吧。从他的外表上看来,他又是一个既稳 <br/>健而又庄重的中年人——所以根据这些情况,我就相信他当 <br/>过军曹。" <br/> 我情不自禁地喊道:“妙极了!" <br/> "这也平淡无奇,"福尔摩斯说。但是,从他的脸上的表情 <br/>看来,我认为他见到我十分惊讶、并且流露出钦佩的神情,他 <br/>也感到很高兴。"我刚才还说没有罪犯,看来我是说错了—— <br/>看看这个!"他说着就把送来的那封短信扔到我的面前。 <br/> "哎呀,"我草草地看了一下,不由地叫了起来,"这真可 <br/>怕!" <br/> 他很镇静地说:“这件事看来确实不寻常。请你大声地把 <br/>信给我念一念好吗?" <br/> 下面就是我念给他听的那封信: </font></p><p><font size="4">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br/> 昨夜,在布瑞克斯顿路的尽头、劳瑞斯顿花园街3号发 <br/>生了一件凶杀案。今晨两点钟左右,巡逻警察忽见该处有灯 <br/>光,因素悉该房无人居住,故而怀疑出了什么差错。该巡警 <br/>发现房门大开,前室空无一物,中有男尸一具。该尸衣着齐 <br/>整,袋中装有名片,上有"伊瑙克··锥伯,美国俄亥俄州J <br/>克利夫兰城人"等字样。既无被抢劫迹象,亦未发现任何能 <br/>说明致死原因之证据。屋中虽有几处血迹,但死者身上并无 <br/>伤痕。死者如何进入空屋,我们百思莫解,深感此案棘手之 <br/>至。至希在十二时以前惠临该处,我将在此恭候。在接奉回 <br/>示前,现场一切均将保持原状。如果不能莅临,亦必将详情 <br/>奉告,倘蒙指教,则不胜感荷之至。 <br/> 特白厄斯·葛莱森上 </font></p><p><font size="4"> 我的朋友说道:“葛莱森在伦敦警察厅中不愧是首屈一指 <br/>的能干人物。他和雷斯垂德都算是那一群蠢货之中的佼佼者。 <br/>他们两人也称得起是眼明手快、机警干练了,但都因循守旧, <br/>而且守旧得厉害。他们彼此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就象两个卖 <br/>笑妇人似的多猜善妒。如果这两个人都插手这件案子的话,那 <br/>就一定会闹出笑话来的。" <br/> 看到福尔摩斯还在不慌不忙、若无起事地侃侃而谈,我非 <br/>常惊讶。因此我大声叫道:“真是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要我给 <br/>你雇辆马车来吗?" <br/> "连去不去我还没有肯定呢。我确实是世界上少有的懒 <br/>鬼,可是,那只是当我的懒劲儿上来的时候才这样,因为有时 <br/>我也非常敏捷哩。" <br/> "什么?这不正是你一直盼望着的机会吗?" <br/> "亲爱的朋友,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如果把这件案 <br/>子全盘解决了,肯定地说,葛莱森和雷斯垂德这一帮人是会把 <br/>全部功劳攫为己有的。这是因为我是个非官方人士的缘故。" <br/> "但是他现在是求助于你呀。" <br/> "是的。他知道我胜他一筹,当我面他也会承认;但是,他 <br/>宁愿割掉他的舌头,也决不愿在任何第三者的面前承认这一 <br/>点。虽然如此,咱们还是可以瞧瞧去。我可以自己单干,一个 <br/>人破案。即使我得不到什么,也可以嘲笑他们一番。走罢!" <br/> 他披上大衣,那种匆忙的样子说明他跃跃欲试的心情已 <br/>压倒了无动于衷和消极冷淡的一面。 <br/> 他说:“戴上你的帽子。" <br/> "你希望我也去吗?" <br/> "是的,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的话。"一分钟以后,我 <br/>们就坐上了一辆马车,急急忙忙地向布瑞克斯顿路驶去。 <br/> 这是一个阴霾多雾的早晨,屋顶上笼罩着一层灰褐色的 <br/>帷幔,恰似下面泥泞街道的反映。我同伴的兴致很高,喋喋不 <br/>休地大谈意大利克里莫纳出产的提琴以及斯特莱迪瓦利①② <br/>提琴与阿玛蒂提琴之间的区别,而我却一言不发,静悄悄地③ <br/>听着,因为沉闷的天气和这种令人伤感的任务使我的情绪非 <br/>常消沉。 <br/> 最后我终于打断了福尔摩斯在音乐方面的议论,我说: <br/>"你似乎不大考虑眼前的这件案子。" <br/> ①克里莫纳为意大利著名提琴产地。——译者注 <br/>②斯特莱迪瓦利AntonioStradivari:克里莫纳 <br/>地方的闻名世界的提琴制造家,死于1737年。——译者注 <br/> ③16—17世纪时克里莫纳地方的阿玛蒂家族以制造上好提琴闻 <br/>名于世。——译者注 <br/> 他回答说:“还没有材料哪。没有掌握全部证据之前,先作 <br/>出假设来,这是绝大的错误。那样就会使判断产生气差。" <br/> "你很快就可以得到材料了。"我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着前 <br/>面,“若是我没弄错的话,这就是布瑞克斯顿路,那里就是出事 <br/>所在的房子。" <br/> "正是。停下,车夫,快停车!"我们离那所房子还有一百码 <br/>左右,他就坚持要下车,剩下的一段路,我们就步行。 <br/> 劳瑞斯顿花园街3号,从外表看来就象是一座凶宅。这里 <br/>一连有四幢房子,离街稍远,两幢有人居住,两幢空着,3号就 <br/>是空着的一处。空房的临街一面有三排窗子,因为无人居住, <br/>景况极为凄凉。尘封的玻璃上到处贴着"招租"的帖子,好象眼 <br/>睛上的白翳一样。每座房前都有一小起草木丛生的花园,把这 <br/>几所房子和街道隔开。小花园中有一条用黏土和石子铺成的 <br/>黄色小径;一夜大雨,到处泥泞不堪。花园围有矮墙,高约三英 <br/>尺,墙头上装有木栅。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倚墙站着,周围有 <br/>几个闲人,引颈翘首地往里张望着,希望能瞧一眼屋中的情 <br/>景,但是什么也瞧不见。 <br/> 我当时猜想,福尔摩斯一定会立刻奔进屋去,马上动手研 <br/>究这个神秘的案件。可是他似乎并不着急。他显出一种漫不 <br/>经心的样子,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未免有点儿装腔作 <br/>势。他在人行道上走来走去,茫然地注视着地面,一会儿又凝 <br/>视天空和对面的房子以及墙头上的木栅。他这样仔细地察看 <br/>以后,就慢慢地走上小径,或者应该说,他是从路边的草地上 <br/>走过去的,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小径的地面。他有两次停下脚 <br/>步,有一次我看见他还露出笑容,并且听到他满意地欢呼了一 <br/>声。在这潮湿而泥泞的黏土地面上,有许多脚印;但是由于警 <br/>察来来往往地从上面踩过,我真不明白我的同伴怎能指望从 <br/>这上面辨认出什么来。然而至今我还没有忘记,那次他如何出 <br/>破地证明了他对事物的敏锐的观察力,因此我相信他定能看 <br/>出许多我所瞧不见的东西。 <br/> 在这所房子的门口,有一个头发浅黄脸色白皙的高个的 <br/>人过来迎接我们,他的手里拿着笔记本。他跑上前来,热情地 <br/>握住我同伴的手说:“你来了,实在太好了。我把一切都保持原 <br/>状未动。" <br/> "可是那个除外!"我的朋友指着那条小路说,“即使有一 <br/>群水牛从这里走过,也不会弄得比这更糟了。没问题,葛莱森, <br/>你准自以为已得出了结论,所以才允许别人这样做的吧。" <br/> 这个侦探躲躲闪闪地说:“我在屋里忙着,我的同事雷斯 <br/>垂德先生也在这儿,我把外边的事都托付他了。" <br/> 福尔摩斯看了我一眼,嘲弄似地把眉毛扬了一扬,他说: <br/>"有了你和雷斯垂德这样两位人物在场,第三个人当然就不会 <br/>再发现什么了。" <br/> 葛莱森搓着两只手很得意地说:“我认为我们已经竭尽全 <br/>力了。这个案子的确很离破,我知道这正适合你的胃口。" <br/> "你没有坐马车来吗?"福尔摩斯问道。 <br/> "没有,先生。" <br/> "雷斯垂德也没有吗?" <br/> "他也没有,先生。" <br/> "那么,咱们到屋子里去瞧瞧。" <br/> 福尔摩斯问完这些前后不连贯的话以后,便大踏步走进 <br/>房中。葛莱森跟在后面,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br/> 有一条短短的过道通向厨房,过道地上没有平地毯,灰尘 <br/>满地。过道左右各有一门。其中一个分明已经有很多星期没 <br/>有开过了。另一个是餐厅的门,惨案就发生在这个餐厅里面。 <br/>福尔摩斯走了进去,我跟在他的后面,心情感到异常沉重。这 <br/>是由于死尸所引起来的。 <br/> 这是一间方形大屋子,由于没有家具陈设,因此格外显得 <br/>宽大。墙壁上糊着廉价的花纸,有些地方已经斑斑点点地有了 <br/>霉迹,有的地方还大片大平地剥落下来,露出里面黄色的粉 <br/>墙。门对面有一个漂亮的壁炉。壁炉框是用白色的假大理石 <br/>作的,炉台的一端放着一段红色蜡烛头。屋里只有一个窗子, <br/>异常污浊,因此室内光线非常昏暗,到处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 <br/>色彩。屋内积土尘封,更加深了这种情调。 <br/> 这些景象是我后来才看到的。当我进去的时候,我的注意 <br/>力就全部集中在那个万分可怕的尸体上;他僵卧在地板上,一 <br/>双茫然无光的眼睛凝视着褪了色的天花板。死者大约有四十 <br/>三、四岁,中等身材,宽宽的肩膀,一头黑黑的鬈发,并且留着 <br/>短硬的胡子,身上穿着厚厚的黑呢礼服上衣和背心,浅色裤 <br/>子,装着洁白的硬领和袖口。身旁地板上有一顶整洁的礼帽。 <br/>死者紧握双拳、两臂伸张、双腿交迭着,看来在他临死的时候, <br/>曾经有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他那僵硬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 <br/>据我看来,这是一种忿恨的表情,是我生气所没有见过的。凶 <br/>恶的面貌,加上龇牙咧嘴的怪状,非常可怖,再配上那副低削 <br/>的前额,扁平的鼻子和突出的下巴,看来很象一个怪模怪样的 <br/>扁鼻猿猴。此外,那种极不自然的痛苦翻腾的姿态,使它的面 <br/>貌变得益发可怕。我曾经见过各式各样的死人,但是还没有见 <br/>过比这个伦敦市郊大道旁的黑暗、污浊的屋中更为可怖的景 <br/>象。 <br/> 一向瘦削而具有侦探家风度的雷斯垂德,这时正站在门 <br/>口,他向我的朋友和我打着招呼。 <br/> 他说:“这件案子一定要哄动全城了,先生。我也不是一个 <br/>没有经历的新手了,可是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离破的事。" <br/> 葛莱森问道:“没有什么线索?" <br/> 雷斯垂德随声附和地说:“一点也没有。" <br/> 福尔摩斯走到尸体跟前,跪下来全神贯注地检查着。 <br/> "你们肯定没有伤痕么?"他一面问,一面指着四周的血 <br/>迹。 <br/> 两个侦探异口同声回答说:“确实没有。" <br/> "那么,这些血迹一定是另一个人的喽,也许是凶手的。如 <br/>果这是一件凶杀案的话,这就使我想起了一八三四年攸垂克 <br/>特地方的范·坚森死时的情况。葛莱森,你还记得那个案件 <br/>吗?" <br/> "不记得了,先生。" <br/> "你真应该把这个旧案重读一下。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 <br/>新鲜事,都是前人作过的。" <br/> 他说话的时候,灵敏的手指这里摸摸,那里按按,一会儿 <br/>又解开死人的衣扣检查一番;他的眼里又现出前面我谈到的 <br/>那种茫然的神情。他检查得非常迅速,而且是出我意料地细致 <br/>和认真。最后,他嗅了嗅死者的嘴唇,又瞧了一眼死者起皮靴 <br/>子的靴底。 <br/> 他问道:“尸体一直没有动过么?" <br/> "除了进行我们必要的检查以外,再没有动过。" <br/> "现在可以把他送去埋葬了,"他说,“没有什么再需要检 <br/>查的了。" <br/> 葛莱森已经准备了一副担架和四个抬担架的人。他一招 <br/>呼,他们就走进来把死者抬了出去。当他们抬起死尸时,有一 <br/>只戒指滚落在地板上了。雷斯垂德连忙把它拾了起来,莫名其 <br/>妙地瞧着。 <br/> 他叫道:"一定有个女人来过。这是一只女人的结婚指 <br/>环。" <br/>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托着戒指的手伸过来给大家看。我们 <br/>围上去看了。这只朴素的金戒指无疑地是新娘戴用的。 <br/> 葛莱森说:“这样一来,更加使案件复杂化了,天晓得,这 <br/>个案子本来就够复杂的了。" <br/> 福尔摩斯说:“你怎么知道这只指环就不能使这个案子更 <br/>清楚一些呢?这样呆呆地瞧着它是没有用处的。你在衣袋里 <br/>检查出什么来了?" <br/> "都在这儿,"葛莱森指着楼梯最后一级上的一小堆东西 <br/>说,“一只金表—97163号,伦敦巴罗德公司制。一根又重又结 <br/>实的爱尔伯特金链。一枚金戒指,上面刻着共济会的会徽。一 <br/>枚金别针,上边有个虎头狗的脑袋,狗眼是两颗红宝石。俄国 <br/>起的名片夹,里面有印着克利夫兰,伊瑙克··锥伯的名片,J <br/>字首和衬衣上的EJD...三个缩写字母相符。没有钱包,只有 <br/>些零钱,一共七英镑十三先令。一本袖珍版的卜迦丘① <br/> "你们怎样询问的?"的小说《十日谈》,扉页上写着约瑟夫 <br/>·斯坦节逊的名字。此外还有两封信——一封是寄给锥伯的, <br/>一封是给约瑟夫·斯坦节逊的。" <br/> "是寄到什么地方的?" <br/> "河滨路美国交易所留交本人自取。两封信都是从盖恩轮 <br/>船公司寄来的,内容是通知他们轮船从利物浦开行的日期。可 <br/>见这个倒霉的家伙是正要回纽约去的。" <br/> "你们可曾调查过斯坦节逊这个人吗?" <br/> "先生,我当时立刻就调查了。"葛莱森说,“我已经把广告 <br/>稿送到各家报馆去刊登,另外又派人到美国交易所去打听,现 <br/>在还没有回来呢。" <br/> "你们跟克利夫兰方面联系了吗?" <br/> "今天早晨我们就拍出电报去了。" <br/> "我们只是把这件事的情况详细说明一下,并且告诉他们 <br/>说,希望他们告诉我们对我们有帮助的任何情报。" <br/> "你没有提到你认为是关键性问题的细节吗?" <br/> "我问到了斯坦节逊这个人。" <br/> "没有问到别的?难道整个案子里就没有一个关键性的问 <br/>题?你不能再拍个电报吗?" <br/> 葛莱森生气地说:“我在电报上把我要说的都说了。" <br/> 福尔摩斯暗自笑了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这时雷斯垂德又 <br/> ①卜迦丘Boccacio(1313—1375):意大利著名 <br/>小说家。——译者注 <br/></font></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27 22:41:31编辑过]
<font size="4">来了,洋洋得意地搓着双手。我们和葛莱森在屋里谈话的时 <br/>候,他是在前屋里。 <br/> "葛莱森先生,"他说,“我刚才发现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 <br/>情。要不是我仔细地检查了墙壁,就会把它漏过了。"这个小个 <br/>子说话时,眼睛闪闪有光,显然是因为他胜过了他同僚一着而 <br/>在自鸣得意。 <br/> "到这里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很快地回到前屋里。由于 <br/>尸体已经抬走,屋中空气似乎清新了许多。“好,请站在那里!" <br/> 他在靴子上划燃了一根火柴,举起来照着墙壁。 <br/> "瞧瞧那个!"他得意地说。 <br/> 我前面说过,墙上的花纸已经有许多地方剥落了下来。就 <br/>在这个墙角上,在有一大片花纸剥落了的地方,露出一块粗糙 <br/>的黄色粉墙。在这处没有花纸的墙上,有一个用鲜血潦草写成 <br/>的字: <br/> 拉 契(RACHE) <br/> "你对这个字的看法怎么样?"这个侦探象马戏班的老板 <br/>夸耀自己的把戏一样地大声说道,“这个字所以被人忽略,因 <br/>为它是在屋中最黑暗的角落里,谁也没有想起到这里来看看。 <br/>这是凶手蘸着他或者是她自己的血写的。瞧,还有血顺墙往下 <br/>流的痕迹呢!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无论如何这决不是自杀。为 <br/>什么要选择这个角落写呢?我可以告诉你,你看壁炉上的那段 <br/>蜡烛。当时它是点着的,如果是点着的,那么这个墙角就是最 <br/>亮而不是最黑的地方了。" <br/> 葛莱森轻蔑地说:“可是,你就是发现了这个字迹,又有什 <br/>么意义呢?" <br/> "什么意义吗?这说明写字的人是要写一个女人的名字 <br/>'瑞契儿'(Rachel),但是有什么事打搅了他,因此他或者是她 <br/>就没有来得及写完。你记住我的话,等到全案弄清楚以后,你 <br/>一定能够发现一个名叫'瑞契儿'的女人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br/>你现在尽可以笑话我,福尔摩斯先生;你也许是非常聪明能干 <br/>的,但归根结底,生姜还是老的辣。" <br/> 我的同伴听了他的意见后,不禁纵声大笑起来,这样就激 <br/>怒了这个小个子。福尔摩斯说:“实在对不起!你的确是我们 <br/>三个人中第一个发现这个字迹的,自然应当归功于你。而且正 <br/>如你所说的一样,由此可以充分看出,这字是昨夜惨案中另一 <br/>个人写的。我还没来得及检查这间屋子。你如允许,我现在就 <br/>要进行检查。" <br/> 他说着,很快地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卷尺和一个很大的 <br/>圆形放大镜。他拿着这两样工具,在屋里默默地走来走去,有 <br/>时站住,有时跪下,有一次竟趴在地上了。他全神贯注地工作 <br/>着,似乎把我们全都忘掉了;他一直在自言自语地低声咕遖e <br/>着,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叹息,有时吹起口哨,有时又象充满希 <br/>望、受到鼓舞似地小声叫了起来。我在一旁观察他的时候,不 <br/>禁想起了训练有素的纯种猎犬,在丛林中跑来跑去,狺狺吠 <br/>叫,一直到它嗅出猎物的踪迹才肯甘休的样子。他一直检查了 <br/>二十分钟,小心翼翼地测量了一些痕迹之间的距离;这些痕 <br/>迹,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偶尔他也令人不可思议地用卷尺 <br/>测量墙壁。后来他非常小心地从地板上什么地方捏起一小撮 <br/>灰色尘土,并且把它放在一个信封里。接着,他用放大镜检查 <br/>了墙壁上的血字,非常仔细地观察了每个字母。最后,他似乎 <br/>很满意了,于是就把卷尺和放大镜装进衣袋中去。 <br/> 他微笑着说:“有人说'天才'就是无止境地吃苦耐劳的本 <br/>领。这个定义下得很不恰当,但是在侦探工作上倒还适用。" <br/>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十分好破地、带着几分轻蔑地一直看 <br/>着这位私家同行的动作。他们分明还没有明白我现在已经渐 <br/>渐理会了的——福尔摩斯的每个最细微的动作都具有它实际 <br/>的而又明确的目的。 <br/> 他们两人品声问道:“先生,你的看法怎么样?" <br/> 我的同伴说:“如果我竟帮起你们来,我就未免要夺取两 <br/>位在这一案件上所建树的功劳了。你们现在进行得很顺利,任 <br/>何人都不便从中插手。"他的话中满含讥讽意味。他接着又说: <br/> "如果你们能把侦查的进行情况随时见告,我也愿尽力协助。 <br/>现在我还要和发现这个尸体的警察谈一谈。你们可以把他的 <br/>姓名、住址告诉我吗?" <br/> 雷斯垂德看了看他的记事本说:“他叫约翰·栾斯,现在 <br/>下班了。你可以到肯宁顿花园门路,奥德利大院46号去找 <br/>他。" <br/> 福尔摩斯把地址记了下来。 <br/> 他说:“医生,走吧,咱们去找他去。我告诉你们一桩对于 <br/>这个案件有帮助的事情。"他回过头来向这两个侦探继续说 <br/>道,“这是一件谋杀案。凶手是个男人,他高六英尺多,正当中 <br/>年。照他的身材来说,脚小了一点,穿着一双粗平方头靴子,抽 <br/>的是印度雪茄烟。他是和被害者一同乘坐一辆四轮马车来的。 <br/>这个马车用一骑马拉着,那骑马有三只蹄铁是旧的,右前蹄的 <br/>蹄铁是新的。这个凶手很可能是脸色赤红,右手指甲很长。这 <br/>仅仅是几点迹象,但是这些对于你们两位也许有点帮助。" <br/> 雷斯垂德和葛莱森彼此面面相觑,露出一种表示怀疑的 <br/>微笑。 <br/> 雷斯垂德问道,“如果这个人是被杀死的,那么又是怎样 <br/>谋杀的呢?" <br/> "毒死的。"福尔摩斯简单地说,然后就大踏步地向外走 <br/>了,“还有一点,雷斯垂德,"他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说,“在 <br/>德文中,‘拉契'这个字是复仇的意思;所以别再浪费时间去寻 <br/>找那位'瑞契儿小姐'了。" <br/> 讲完这几句临别赠言以后,福尔摩斯转身就走了,剩下这 <br/>两位敌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br/> </font><p><font size="4"> 四 警察栾斯的叙述 </font></p><p><font size="4"> 我们离开劳瑞斯顿花园街3号的时候,已是午后一点钟 <br/>了。福尔摩斯同我到附近的电报局去拍了一封长电报。然后, <br/>他叫了一部马车,吩咐车夫把我们送到雷斯垂德告诉我们的 <br/>那个地点。 <br/> 福尔摩斯说:“什么也比不上直接取得的证据来得重要, <br/>其实,这个案子我早已胸有成竹了,可是咱们还是应当把要查 <br/>明的情况弄个清楚。" <br/> 我说:“福尔摩斯,你真叫我莫名片妙。刚才你所说的那些 <br/>细节,你自己也不见得象你假装的那样有把握吧。" <br/> "我的话绝对没错。"他回答说,“一到那里,我首先便看到 <br/>在马路石沿旁有两道马车车轮的痕迹。由于昨晚下雨以前,一 <br/>个星期都是晴天,所以留下这个深深轮迹的马车一定是在夜 <br/>间到那里的。除此以外,还有马蹄的印子。其中有一个蹄印比 <br/>其它三个都要清楚得多,这就说明那只蹄铁是新换的。这辆车 <br/>子既然是在下雨以后到那里的,同时根据葛莱森所说,整个早 <br/>晨又没有车辆来过,由此可见,这辆马车一定是昨天夜间在那 <br/>里停留过;因此,也就正是这辆马车把那两个人送到空房那里 <br/>去的。" <br/> "这看来好象很简单,"我说,“但是其中一人的身高你又 <br/>是怎样知道的呢?" <br/> "唔,一个人的身高,十之八九可以从他的步伐的长度上 <br/>知道。计算方法虽然很简单,但是现在我一步步地教给你也没 <br/>有什么用处。我是在屋外的粘土地上和屋内的尘土上量出那 <br/>个人步伐的距离的。接着我又发现了一个验算我的计算结果 <br/>是否正确的办法。大凡人在墙壁上写字的时候,很自然会写在 <br/>和视线相片行的地方。现在壁上的字迹离地刚好六英尺。简 <br/>直就象儿戏一样的简单。" <br/> "至于他的年龄呢?"我又问道。 <br/> "好的,假若一个人能够毫不费力地一步跨过四英尺半, <br/>他决不会是一个老头儿。小花园里的甬道上就有那样宽的一 <br/>个水洼,他分明是一步迈过去的,而起皮靴子却是绕着走的, <br/>方头靴子则是从上面迈过去的。这丝毫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br/>我只不过是把我那篇文章中所提出的一些观察事物和推理的 <br/>方法应用到日常生活上去罢了。你还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 <br/> "手指甲和印度雪茄烟呢?"我又提醒他说。 <br/> "墙上的字是一个人用食指蘸着血写的。我用放大镜看出 <br/>写字时有些墙粉被刮了下来。如果这个人指甲修剪过,决不会 <br/>是这样的。我还从地板上收集到一些散落的烟灰,它的颜色很 <br/>深而且是呈起状的,只有印度雪茄的烟灰才是这样。我曾经专 <br/>门研究过雪茄烟灰。事实上,我还写过这方面的专题论文呢。 <br/>我可以夸口,无论什么名牌的雪茄或纸烟的烟灰,只要我看上 <br/>一眼,就能识别出来。正是在这些细微末节的地方,一个干练 <br/>的侦探才与葛莱森、雷斯垂德之流有所不同。" <br/> "还有那个红脸的问题呢?"我又问道。 <br/> "啊,那就是一个更为大胆的推测了,然而我确信我是正 <br/>确的。在这个案件的目前情况下,你暂且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br/>吧。" <br/> 我用手摸了摸前额说:“我真有点晕头转向了,愈想愈觉 <br/>得神秘莫测。比如说,如果真是两个人的话,那么这两个人究 <br/>竟怎样进入空屋去的?送他们去的车夫又怎么样了?一个人 <br/>怎能迫使另一个人服毒的?血又是从哪里来的?这案子既然 <br/>不是图财害命,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女人的戒指又是从哪儿 <br/>来的?最要紧的是,凶手在逃走之前为什么要在墙上写下德文 <br/>字'复仇'呢?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怎样把这些问题一一地联 <br/>系起来。" <br/> 我的同伴赞许地微笑着。 <br/> 他说:“你把案中疑难之点总结得很简洁、很扼要,总结得 <br/>很好。虽然在主要情节上我已有了眉目,但是还有许多地方仍 <br/>然不够清楚。至于雷斯垂德所发现的那个血字,只不过是一种 <br/>圈套,暗示这是什么社会党或者秘密团体干的,企图把警察引 <br/>入起途罢了。那字并不是个德国人写的。你如果注意一下,就 <br/>可以看出字母A多少是仿照德文样子写的。但是真正的德国 <br/>人写的却常常是拉丁字体。因此我们可以十拿九稳地说,这字 <br/>母绝不是德国人写的,而是出于一个不高明的摹仿者之手,并 <br/>且他做的有点画蛇添足了。这不过是想要把侦查工作引入歧 <br/>途的一个诡计而已。医生,关于这个案子我不预备再给你多讲 <br/>些什么了。你知道魔术家一旦把自己的戏法说穿,他就得不到 <br/>别人的赞赏了;如果把我的工作方法给你讲得太多的话,那 <br/>么,你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福尔摩斯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十分 <br/>平常的人物罢了。" <br/> 我回答说:“我决不会如此。侦探术迟早要发展成为一门 <br/>精确的科学的,可是你已经差不多把它创立起来了。" <br/> 我的同伴听了这话,而且看到我说话时的诚恳态度,他高 <br/>兴得涨红了脸。我早就看出,当他听到别人对他在侦探术上的 <br/>成就加以赞扬时,他就会象任何一个姑娘听到别人称赞她的 <br/>美貌时一样的敏感起来。 <br/> 他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穿起皮靴的和穿方头靴的两 <br/>个人是同乘一辆车子来的,而且好象非常友好似的,大概还是 <br/>膀子挽着膀子一起从花园中小路上走过。他们进了屋子以后, <br/>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更确切地说,穿起皮靴子的是站立不 <br/>动,而穿方头靴子的人却在屋中不停地走动。我从地板上的尘 <br/>土上就能看出这些情况来。同时我也能看出,他愈走愈激动, <br/>因为他的步子愈走愈大,这就说明这一点。他一边走一边说 <br/>着,终于狂怒起来,于是惨剧就发生了。现在我把我所知道的 <br/>一切情况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猜测和臆断了。好在咱 <br/>们已有了着手工作的好基础。咱们必须抓紧时间,因为我今天 <br/>下午还要去听阿勒音乐会,听听诺尔曼·聂鲁达的音乐呢。" <br/>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车子不断地穿过昏暗的大街和气凉 <br/>的小巷。到了一条最肮脏、最荒凉的巷口,车夫突然把车停了 <br/>下来。“那边就是奥德利大院,"他指着一漆黑色砖墙之间的狭 <br/>窄胡同说,“你们回来时到这里找我。" <br/> 奥德利大院并不是一个雅观的所在。我们走过一条狭窄 <br/>的小胡同,便来到一个方形大院,院内地面是用石板铺成的, <br/>四面有一些肮脏简陋的住房。我们穿过一群一群衣着肮脏的 <br/>孩子,钻过一行行晒得褪了色的衣服,最后来到46号。46号 <br/>的门上钉着一个小铜牌,上面刻着"栾斯"字样。我们上前一 <br/>问,才知道这位警察正在睡觉。我们便走进了前边一间小客厅 <br/>里等他出来。 <br/> 这位警察很快就出来了。由于被我们打搅了好梦,他有些 <br/>不高兴。他说:“我已经在局里报告过了。" <br/> 福尔摩斯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半镑金币,若有所思地在手 <br/>中玩弄着。他说:“我们想要请你从头到尾再亲口说一遍。" <br/> 这位警察两眼望着那个小金币回答说:“我很愿意把我所 <br/>知道的一切奉告。" <br/> "那么让我听一听事情发生的经过吧。你愿意怎样讲都可 <br/>以。" <br/> 栾斯在马毛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皱起眉头,好象下定 <br/>决心不使他的叙述中有任何遗漏。 <br/> 他说:“我把这事从头说起。我当班的时间是从晚上十点 <br/>起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夜间十一点钟时,曾有人在白哈特街打 <br/>架,除此以外,我巡逻的地区都很平静。夜里一点钟的时候,开 <br/>始下起雨来。这时我遇见了亥瑞·摩契,他是在荷兰树林区一 <br/>带巡逻的。我们两个人就站在亨瑞埃塔街转角的地方聊天。不 <br/>久,大约在两点或两点稍过一点的时候,我想该转一遭了,看 <br/>看布瑞克斯顿路是不是平静无事。这条路又泥泞又偏僻。一 <br/>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两辆马车从我身旁驶过。我慢慢 <br/>溜跶着,一边寻思要有热酒喝它一盅多美。这时,忽见那座房 <br/>子的窗口闪闪地射出灯光。我知道劳瑞斯顿花园街的两所房 <br/>子都是空着的,其中一所的最后一个房客得了伤寒病死了,可 <br/>是房东还是不愿修理阴沟。所以我一看到那个窗口有灯光,就 <br/>吓了一大跳,疑心出了什么差错。等我走到屋门口——" <br/> "你就站住了,转身又走回小花园的门口,"我的同伴突然 <br/>插嘴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br/> 栾斯吓得跳了起来,满脸惊讶,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福尔 <br/>摩斯。 <br/> "天哪,确是那样,先生,"他说,“可是您怎么会知道的,天 <br/>晓得!你瞧,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觉得太孤单,太冷清了, <br/>我想最好还是找个人和我一起进去。我倒不怕人世上的什么 <br/>东西,我当时忽然想起,也许这就是那个得了伤寒病死去的 <br/>人,正在检查那个要了他的性命的阴沟吧。这样一想,吓得我 <br/>转身就走,重新回到大门口去,看看是不是望得见摩契的提 <br/>灯;可是连他的影子也瞧不见,也没见到别的人。" <br/>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吗?" <br/> "一个人影也没有,先生,连条狗都没有。我只好鼓起勇 <br/>气,又走了回去,把门推开。里面静悄悄的,于是我就走进了那 <br/>间有灯光的屋子里去。只见壁炉台上点着一支蜡烛,还是一支 <br/>红蜡烛,烛光摇摆不定,烛光下只见——" <br/> "好了,你所看见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在屋中走了几圈, <br/>并且在死尸旁边跪了下来,以后又走过去推推厨房的门,后来 <br/>——" <br/> 约翰·栾斯听到这里,突然跳了起来,满脸惊惧,眼中露 <br/>出怀疑的神色。他大声说道:“当时你躲在什么地方,看得这样 <br/>一清二楚?我看,这些事都是你不应该知道的。" <br/> 福尔摩斯笑了起来,拿出他的名片,隔着桌子丢给这位警 <br/>察看。“可别把我当作凶手逮捕起来,"他说,“我也是一条猎犬 <br/>而不是狼;这一点葛莱森和雷斯垂德先生都会证明的。那么, <br/>请接着讲下去。以后你又作了些什么呢?" <br/> 栾斯重新坐了下来,但是脸上狐疑的神气还没消除。"我 <br/>走到大门口,吹起警笛。摩契和另外两个警察都应声而来。" <br/> "当时街上什么都没有吗?" <br/> "是呀,凡是正经点的人早都回家了。" <br/> "这是什么意思?" <br/> 警察笑了一笑,他说:“我这辈子见过的醉汉可多了,可是 <br/>从来没有见过象那个家伙那样烂醉如泥的。我出来的时候,他 <br/>正站在门口,靠着栏杆,放开嗓门,大声唱着考棱班唱的那① <br/>段小调或是这一类的歌子。他简直连脚都站不住了,真没办 <br/> ①考棱班Columbine为一出喜剧中的女角。——译者注 <br/>法。" <br/></font></p> <font size="4">"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福尔摩斯问道。 <br/> 福尔摩斯这样一打岔,约翰·栾斯好象有些不高兴。他 <br/>说:“他倒是一个少见的醉鬼。如果我们不那么忙的话,他免不 <br/>了要被送到警察局去呢。" <br/> "他的脸,他的衣服,你注意到没有?"福尔摩斯忍不住又 <br/>插嘴问道。 <br/> "我想当时我确实注意到了,因为我和摩契还搀扶过他。 <br/>他是一个高个子,红脸,下边一圈长着——" <br/> "这就够了。"福尔摩斯大声说道,“后来他又怎么样了?" <br/> "我们当时够忙的啦,哪有工夫去照管他。"他说。 <br/> 接着这位警察又颇为不满地说:“我敢打赌,他满认得回 <br/>家的路呢。" <br/> "他穿的什么衣服?" <br/> "一件棕色外衣。" <br/> "手里有没有拿着马鞭子?" <br/> "马鞭子?没有。" <br/> "他一定是把它丢下了,"我的伙伴嘟囔着说,“后来你看 <br/>见或者听见有辆马车过去吗?" <br/> "没有。" <br/> "这个半镑金币给你,"我的同伴说着就站起身来,戴上帽 <br/>子,“栾斯,我恐怕你在警察大队里永远不会高升了。你的那个 <br/>脑袋不该光是个装饰,也该有点用处才对。昨夜你本来可以捞 <br/>个警长干干的。昨夜在你手里的那个人,就是这件神秘案子的 <br/>线索,现在我们正在找他。这会儿再争论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br/>我告诉你,事实就是这么回事。走吧,医生。" <br/> 说着我们就一起出来寻找我们的马车,剩下那个警察还 <br/>在半信半疑,但是显然觉得不安。 <br/> 我们坐着车子回家的时候,福尔摩斯狠狠地说:“这个大 <br/>傻瓜!想想看,碰上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却把它白 <br/>白地放过了。" <br/> "我简直还是坠在五里雾中哩。诚然,这个警察所形容的 <br/>那个人和你所想象的那人的情况正好一样,但是他干吗要去 <br/>而复返呢?这不象罪犯应有的行径吧。" <br/> "戒指,先生,戒指,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咱们要是 <br/>没有别的法子捉住他,就可以拿这个戒指当做钓饵,让他上 <br/>钩。我一定会捉住他的,医生——我敢和你下二比一的赌注打 <br/>个赌,我可以逮住他。这一切我倒要感激你啦。要不是你,我 <br/>还不会去呢,那么我就要失掉这个从来没遇到过的最好的研 <br/>究机会了。咱们叫它作'血字的研究'好吧?咱们何妨使用一 <br/>些美丽的辞藻呢。在平淡无破的生活纠葛里,谋杀案就像一条 <br/>红线一样,贯穿在中间。咱们的责任就是要去揭露它,把它从 <br/>生活中清理出来,彻底地加以暴露。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 <br/>听听诺尔曼·聂鲁达的音乐演奏。她的指法和弓法简直妙极 <br/>了。她演奏萧邦的那段什么小曲子真是妙极了:特拉—拉—拉 <br/>—利拉—利拉—莱。" <br/> 这位非官方侦探家靠在马车上象只云雀似地唱个不停。 <br/>我在默默沉思着;人类的头脑真是无所不能啊。 </font><p><font size="4"> 五 广告引来了不速之客 </font></p><p><font size="4"> 上午忙碌了一阵,我的身体实在有点吃不消,因此,下午 <br/>就感到起倦已极。在福尔摩斯出去听音乐会以后,我就躺在沙 <br/>发上,尽量想睡它两小时,可是怎么也办不到。由于所发生的 <br/>种种情况使我的心情过分激动,脑子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稀破 <br/>古怪的想法和猜测。只要我一合眼,那个被害者的歪扭得象猴 <br/>子似的面貌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它给我的印象是万分丑恶,对 <br/>于把这样一个长相的人从世上除掉的那个凶手,我除了对他 <br/>感激之外,很难有其他的感觉。如果相貌真的可以说明一个人 <br/>的罪恶的话,那一定就是象这位克利夫兰城的伊瑙克·锥伯 <br/>的尊容了。虽然如此,我认为问题还是应当公平处理,在法律 <br/>上,被害人的罪行并不能抵消凶手的罪。 <br/> 我的伙伴推测说,这个人是中毒而死的,我越想越觉得这 <br/>个推测很不平常。我记得福尔摩斯嗅过死者的嘴唇,我确信他 <br/>一定已经侦查出某种事物,才会使他有这样的想法。况且,尸 <br/>体上既没有伤痕,又没有勒死的迹象,如果说不是中毒而死, <br/>那么致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地板上 <br/>大摊的血迹又是谁的?屋里既没有发现扭打的痕迹,也没有找 <br/>到死者用来击伤对方的凶器。只要这一类的问题得不到解答, <br/>我觉得,不管是福尔摩斯还是我,要想安睡可不是件容易的 <br/>事。他的那种镇静而又充满自信的神态,使我深信他对于全部 <br/>情节,早有见解;虽然他的内容究竟如何,我一时还不能猜测 <br/>出来。 <br/> 福尔摩斯回来得非常晚。我相信,他绝不可能听音乐会一 <br/>直到这么晚。他回来的时候,晚饭早已经摆在桌上了。 <br/> "今天的音乐太好了。"福尔摩斯说着就坐了下来,“你记 <br/>得达尔文对于音乐的见解吗?他认为,远在人类有了说话的能 <br/>力以前,人类就有了创造音乐和欣赏音乐的能力了。也许这就 <br/>是咱们所以不可思议地易于受到音乐感染的原故。在咱们心 <br/>灵的深处,对于世界混沌初期的那些朦胧岁月,还遗留着一些 <br/>模糊不清的记忆。" <br/> 我说:“这种见解似乎过于广泛。" <br/> 福尔摩斯说:“一个人如果要想说明大自然,那么,他的想 <br/>象领域就必须象大自然一样的广阔。怎么回事?你今天和平 <br/>常不大一样呀。布瑞克斯顿路的案子把你弄得心神不宁了 <br/>吧。" <br/> 我说:“说实在的,这个案子确实使我心神不宁。通过阿富 <br/>汗那番经历之后,我原应该锻炼得坚强些的。在迈旺德战役 <br/>中,我也曾亲眼看到自己的伙伴们血肉横飞的情景,但是我并 <br/>没有感到害怕。" <br/> "这一点我能够理解。这件案子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地方, <br/>因而才引起了想象。如果没有想象,恐惧也就不存在了。你看 <br/>过晚报了吗?" <br/> "没有。" <br/> "晚报把这个案子叙述得相当详尽。但是却没有提到抬尸 <br/>时,有一个女人的结婚戒指掉在地板上。没有提到这一点倒是 <br/>更好。" <br/> "为什么?" <br/> "你看看这个广告,"福尔摩斯说,“今天上午,这个案子发 <br/>生后,我立刻就在各家报纸上登了一则广告。" <br/> 他把报纸递给我,我看了一眼他所指的地方。这是"失物 <br/>招领栏"的头一则广告。广告内容是:“今晨在布瑞克斯顿路、 <br/>白鹿酒馆和荷兰树林之间拾得结婚金戒指一枚。失者请于今 <br/>晚八时至九时向贝克街221号乙华生医生处洽领。" <br/> "请你不要见怪,"福尔摩斯说,“广告上用了你的名字。如 <br/>果用我自己的名字,这些笨蛋侦探中有些人也许就会识破,他 <br/>们就要从中插手了。" <br/> "这倒没有什么,"我回答说,“不过,假如有人前来领取的 <br/>话,我可没有戒指呀。" <br/> "哦,有的,"他说着就交给了我一只戒指,“这一个满能对 <br/>付过去。几乎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br/> "那么你预料谁会来领取这项失物呢?" <br/> "唔,就是那个穿棕色外衣的男人,咱们那位穿方头靴子 <br/>的红脸朋友。如果他自己不来,他也会打发一个同党来的。" <br/> "难道他不会觉得这样做太危险吗?" <br/> "决不会。如果我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不错的话——我有种 <br/>种理由可以自信我没有看错。这个人宁愿冒任何危险,也不愿 <br/>失去这个戒指。我认为,戒指是在他俯身察看锥伯尸体的时候 <br/>掉下来的,可是当时他没有察觉。离开这座房子以后,他才发 <br/>觉他把戒指丢了,于是又急忙回去。但是,这时他发现,由于他 <br/>自己粗心大意,没有把蜡烛熄掉,警察已经到了屋里。在这种 <br/>时候,他在这座房了的门口出现,很可能受到嫌疑,因此,他不 <br/>得不装作酩酊大醉的样子。你无妨设身处地想一想:他把这件 <br/>事仔细地思索一遍以后,他一定会想到,也可能是他在离开那 <br/>所房子以后,把戒指掉在路上了。那么怎么办呢?他自然要急 <br/>忙地在晚报上寻找一番,希望在招领栏中能够有所发现。他看 <br/>到这个广告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简直要喜出望外哩,怎么还会 <br/>害怕这是一个圈套呢?在他看来,寻找戒指为什么就一定要和 <br/>暗杀这件事有关系呢,这是没有道理的。他会来的,他一定要? <br/>来的。一小时之内你就能够见到他了。" <br/> "他来了以后又怎么办呢?"我问道。 <br/> "啊,到时候你让我来对付他。你有什么武器吗?" <br/> "我有一支旧的军用左轮手枪,还有一些子弹。" <br/> "你最好把它擦干净,装上子弹。这家伙准是一个亡命徒。 <br/>虽然我可以出岂不意地捉住他,但是还是准备一下,以防万一 <br/>的好。" <br/> 我回到卧室,照他的话去做了准备。当我拿着手枪出来的 <br/>时候,只见餐桌已经收拾干净,福尔摩斯正在摆弄着他心爱的 <br/>玩意儿——信手拨弄着他的提琴。 <br/> 我进来时,福尔摩斯说:“案情越来越有眉目了。我发往美 <br/>国的电报,刚刚得到了回电,证明我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是正确 <br/>的。" <br/> 我急忙问道:“是那样吗?" <br/> "我的提琴换上新弦就更好了,"福尔摩斯说,“你把手枪 <br/>放在衣袋里。那个家伙进来的时候,你要用平常的语起跟他谈 <br/>话,别的我来应付。不要大惊小怪,以免打草惊蛇。" <br/> 我看了一下我的表说:“现在八点了。" <br/> "是啊,或许几分钟之内他就要到了。把门稍开一些。行 <br/>了。把钥匙插在门里边。谢谢你!这是我昨天在书摊子上偶 <br/>然买到的一本珍破的古书。书名叫'论各民族的法律',是用拉 <br/>丁文写的,一六四二年在比利时列日出版的。当这本棕色起面 <br/>的小书出版的时候,查理的脑袋还牢靠地长在他的脖子上① <br/>呢。" <br/> "印刷人是谁?" <br/> "是菲利起·德克罗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书前 <br/>扉页上写着'古列米·怀特藏书',墨水早已褪了色。也不知道 <br/>威廉·怀特是谁,大概是一位十七世纪实证主义的法律家,连 <br/>他的书法都带着一种法律家的风格呢。我想,那个人来了。" <br/> 他说到这里,忽听门上铃声大震。福尔摩斯轻轻地站了起 <br/>来,把他的椅子向房门口移动了一下。我们听到女仆走过门 <br/>廊,听到她打开门闩的声音。 <br/> "华生医生住在这儿吗?"一个语调粗鲁但很清晰的人问 <br/>道。我们没有听到仆人的回答,只听见大门又关上了,有人上 <br/>楼来了。脚步声慢吞吞地,象是拖着步子在走。我的朋友侧耳 <br/>听着,脸上显出惊破的样子。脚步声缓慢地沿着过道走了过 <br/>来,接着就听见轻微的叩门声。 <br/> "请进。"我高声说道。 <br/> 应声进来的并不是我们预料中的那个凶神恶煞,而是一 <br/> ①指英王查理一世。他于1649年1月30日经议会组织的法庭 <br/>审判之后,以民族叛徒的罪名被处死刑。——译者注 <br/></font></p><p></p> <font size="4">位皱纹满面的老太平,她蹒跚地走进房来。她进来以后,被灯 <br/>光骤然一照,好象照花了眼。她行过礼后,站在那儿,老眼昏花 <br/>地瞧着我们,她那痉挛颤抖的手指不停地在衣袋里摸索着。我 <br/>看了我的伙伴一眼,只见他显得怏怏不乐,我也只好装出一副 <br/>泰然自若的神气来。 <br/> 这个老太平掏出一张晚报,用手指着我们登的那个广告 <br/>说:“我是为这件事来的,先生们,"说着,她又深深施了一礼, <br/>"广告上说,在布瑞克斯顿路拾得一个结婚金戒指。这是我女 <br/>儿赛莉的,她是去年这个时候才结的婚,她的丈夫在一只英国 <br/>船上当会计。如果他回来时,发现她的戒指没有了,谁会知道 <br/>他要怎么样呢。我简直不敢想。他这个人品常就性子急,喝了 <br/>点酒以后,就更加暴躁了。对不起,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她去 <br/>看马戏,是和——" <br/> "这是她的戒指吗?"我问道。 <br/> 老太平叫了起来:“谢天谢地!赛莉今天晚上可要开心死 <br/>了。这正是她丢的那个戒指。" <br/> 我拿起一支铅笔问道:“您住在哪儿?" <br/> "宏兹迪池区,邓肯街13号。离这儿老远呢。" <br/> 福尔摩斯突然说:“布瑞克斯顿路并不在宏兹迪池区和什 <br/>么马戏团之间呀。" <br/> 老太平转过脸去,一双小红眼锐利地瞧了福尔摩斯一下, <br/>她说:“那位先生刚才是问我的住址。赛莉住在培克罕区,梅菲 <br/>尔德公寓3号。" <br/> "贵姓是——?" <br/> "我姓索叶,我的女儿姓丹尼斯,他的丈夫叫汤姆·丹尼 <br/>斯。他在船上真是一个又漂亮又正直的小伙子,是公司里提得 <br/>起来的会计;可是一上岸,又玩女人,又喝酒——" <br/>"这是你的戒指,索叶太太,"我遵照着我伙伴的暗示打断 <br/>了她的话头说,“这个戒指显然是你女儿的。我很高兴,现在物 <br/>归原主了。" <br/> 这个老太平嘟嘟囔囔地说了千恩万谢的话以后,把戒指 <br/>包好,放入衣袋,然后拖拖拉拉地走下楼去。她刚出房门,福尔 <br/>摩斯立刻站起,跑进他的屋中去。几秒钟以后,他走了出来,已 <br/>然穿上大衣,系好围巾。福尔摩斯匆忙中说:“我要跟着她。她 <br/>一定是个同党,她会把我带到凶犯那里去。别睡,等着我。"客 <br/>人出去时大门刚刚砰地一声关好,福尔摩斯就下了楼。我从窗 <br/>子向外看去,只见那个老太平有气无力地在马路那边走着,福 <br/>尔摩斯在她的后边不远处尾随着。这时,我心里想:福尔摩斯 <br/>的全部看法假如不错的话,他现在就要直捣虎穴了。他用不着 <br/>告诉我等着他,因为在我没有听到他冒险的结果以前,要想睡 <br/>觉是绝不可能的事。 <br/> 福尔摩斯出门的时候将近九点钟。我不知道他要去多久, <br/>只好呆坐在房里抽着烟斗,翻阅一本昂利·穆尔杰的《波亥米 <br/>传》。十点过后,我听见女用人回房睡觉去的脚步声。十一点① <br/>钟,房东太太的沉重脚步声从房门前走过,她也是回房去睡觉 <br/>的,将近十二点钟,我才听到福尔摩斯用钥匙打开大门上弹簧 <br/>锁的声音。他一进房来,我就从他的脸色看出,他并没有成功。 <br/> ①《波亥米传》是十九世纪法国剧作家昂利·穆尔杰的剧本,是描 <br/>写当时乐天派(即波亥米派)的生活及其精神面貌的一部杰作。——译者注 <br/>是高兴还是懊恼,似乎一直在他的心里交战着。顷刻之间,高 <br/>兴战胜了懊恼,福尔摩斯忽然纵声大笑起来。 <br/> "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能让苏格兰场的人知道。"福尔摩 <br/>斯大声说着,一面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把他们嘲笑得够 <br/>了,这一回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他们就是知道了,讥 <br/>笑我,我也不在乎,迟早我会把面子找回来的。" <br/> 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br/> "啊,我把我失败的情况跟你谈谈吧,这倒没有什么。那个 <br/>家伙走不多远,就一瘸一拐地显出脚痛的样子。她突然停下脚 <br/>步,叫住了一辆过路的马车。我向她凑近些,想听听她雇车的 <br/>地点;其实我根本用不着这样急躁,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很大, <br/>就是隔一条马路也能听得清楚。她大声说:‘到宏兹迪池区,邓 <br/>肯街13号。'我当时认为她说的是实话。我看见她上车以后, <br/>也跟着跳上了马车后部。这是每一个侦探必精的技术。好啦, <br/>我们就这样向前行进。马车一路未停,一直到了目的地。快到 <br/>13号门前的时候,我先跳下车来,漫步在马路上闲荡着。我眼 <br/>见马车停了,车夫跳了下来,把车门打开等候着,可是并没有 <br/>人下来。我走到车夫面前,他正在黑暗的车厢中到处摸索,嘴 <br/>里不干不净,乱七八糟地骂着,骂的那话简直是我从来也没听 <br/>到过的'最好听的'词了。乘客早已踪迹全无了。我想,他要想 <br/>拿到车费恐怕要俟诸他日了。我们到13号去询问了一下,那 <br/>里住的却是一位起行端正的裱糊匠,叫做凯斯维克,从来没有 <br/>听说有叫做什么索叶或者丹尼斯的人在那里住过。" <br/> 我惊破地大声说道:“难道你是说那个身体虚弱、步履蹒 <br/>跚的老太平居然能够瞒过你和车夫的眼,在车走动的时候跳 <br/>下去了吗?" <br/> 福尔摩斯厉声说道:“什么老太婆,真该死!咱们两个才是 <br/>老太婆呢,竟受了人家这样的气。他一定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br/>而且还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不仅如此,他还一定是个了 <br/>不起的演员,他扮演得真是到了无可比拟的程度。显而易见, <br/>他是知道有人跟着他的,因此就用了这一着,乘我不备,溜之 <br/>大吉。这件事实说明,咱们现在要捉住的那个人,绝不是象我 <br/>当初想象的那样,仅仅是单独一个人,他有许多朋友,他们甘 <br/>愿为他冒险。喂,大夫,看样子你象是累坏了,听我的话请去睡 <br/>吧。" <br/> 我的确感到很疲乏,所以我就听从他的话回屋去睡了。留 <br/>下福尔摩斯一个人坐在微微燃烧着的火炉边。在这万籁俱寂 <br/>的漫漫长夜里,我还听到他那忧郁的琴音低声回诉,我知道他 <br/>仍旧在深思着他在认真着手解决的那个破异的课题。 <br/> </font><p><font size="4"> 六 特白厄斯·葛莱森大显身手 </font></p><p><font size="4"> 第二天,各家报纸连篇累牍地刊载着所谓"布瑞克斯顿破 <br/>案"的新闻。每家报纸都有一则长期报道,此外,有的还特别写 <br/>了社论。其中一些消息连我还没听说过。我的剪贴簿里至今 <br/>还保存着不少关于这个案子的剪报。现在把它摘录一些附在 <br/>下面: <br/> 《每日电讯报》报道说:在犯罪的记录里,再没有比这个悲 <br/>剧更为离破的案子了。被害人用的是个德国名字,又看不出有 <br/>什么其他的动机,而且墙上还写下这个狠毒的字样;这一切都 <br/>说明这是一群亡命的政治犯和革命党所干的。社会党在美国 <br/>的流派很多,死者无疑是因为触犯了它们的不成文的法律,因 <br/>而才被追踪到此,遭了毒手。这篇文章简略地提到过去发生的 <br/>德国秘密法庭案、矿泉案、意大利烧炭党案、布兰威列侯爵夫 <br/>人案、达尔文理论案、马尔萨斯原理案以及瑞特克利夫公路谋 <br/>杀案等案件以后,在文章结尾向政府提出忠告,主张今后对于 <br/>在英外侨,应予以更加严密之监视云云。 <br/> 《旗帜报》评论说:这种无法无天的暴行,常常是在自由党 <br/>执政下发生的。这些暴行之产生,实由于民心动乱和政府权力 <br/>削弱之故。死者是一位美国绅士,在伦敦城已盘桓数周之久。 <br/>生前曾在坎伯韦尔区,陶尔魁里,夏朋婕太太的公寓内住过。 <br/>他是在他的私人秘书约瑟夫·斯坦节逊先生陪同下作旅行游 <br/>览的。二人于本月四日星期二辞别女房东后,即去尤斯顿车 <br/>站,拟搭乘快车去利物浦。当时还有人在车站月台上看见过他 <br/>们,以后就踪迹不明了。后来,据报载,在离尤斯顿车站数英里 <br/>远的布瑞斯克顿路的一所空屋中发现了锥伯先生的尸体。他 <br/>如何到达此处以及如何被害等情况,仍属不可理解的疑团。斯 <br/>坦节逊下落迄今不明。吾人欣悉,苏格兰场著名侦探雷斯垂德 <br/>和葛莱森二人同时侦查此案,深信该案不久必有分晓云云。 <br/>《每日新闻报》报道说:这肯定是一件政治性犯罪。由于大 <br/>陆各国政府的专制以及对自由主义的憎恨,因而许多人被驱 <br/>逐到我们国土上来。如果对于他们过去的作为加以宽容不予 <br/>追究的话,这班人士气有可能变为良好的公民。这些流亡人士 <br/>之间,有着一种严格的"法规",一经触犯,必予处死。目前必须 <br/>竭尽全力寻获他的秘书斯坦节逊,以便查清死者生活习惯中 <br/>之某些特点。死者生前寄寓伦敦的住址业经获悉,这就使案情 <br/>向前进展一大步。该项发现,纯系苏格兰场葛莱森先生之机智 <br/>干练所致云云。 <br/> 早饭时,福尔摩斯和我一同读完了这些报道;这些报道似 <br/>乎使他感到非常有趣。 <br/> "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论情况如何,功劳总归是属于雷斯 <br/>垂德和葛莱森这两个人的。" <br/> "那也要看结果如何呀。" <br/> "哦,老兄,这才没有一点关系呢。如果凶手捉到了,自然 <br/>是由于他们两个人的黾勉从公;如果凶手逃跑了,他们又可以 <br/>说:虽然历尽艰辛,但是……不管怎么说,好事总是他们的,坏 <br/>事永远归于别人。不管他们干什么,总会有人给他们歌功颂德 <br/>的。有句法国俗语说得好:‘笨蛋虽笨,但是还有比他更笨的笨 <br/>蛋为他喝彩。'" <br/> 我们正说着,过道里和楼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 <br/>步声,夹杂着房东太太的抱怨声,我不禁喊道:“这是怎么一回 <br/>事?" <br/> "这是侦缉队贝克街分队。"我的伙伴煞有介事地说。说 <br/>时,只见六个街头流浪顽童冲将进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十分 <br/>肮脏、衣裳褴褛的孩子。 <br/> "立正!"福尔摩斯厉声喝道。于是这六个小流氓就象六个 <br/>不象样的小泥人似地一条线地站立在那里。“以后你们叫维金 <br/>斯一个人上来报告,其余的必须在街上等着。找到了吗,维金 <br/>斯?" <br/> 一个孩子答道:“没有,先生,我们还没有找到呢。" <br/> "我估计你们也没有找到,一定要继续查找,不找到不算 <br/>完。这是你们的工资,"福尔摩斯每人给了一个先令。"好,现 <br/>在去吧,下一次报告时,我等着你们带来好消息。" <br/> 福尔摩斯挥了挥手,这群孩子就象一窝小耗子似地下楼 <br/>而去。接着,由街上传来了他们尖锐的喧闹声。 <br/> 福尔摩斯说:“这些小家伙一个人的工作成绩,要比一打 <br/>官方侦探的还要来得大。官方人士一露面,人家就闭口不言 <br/>了。可是,这些小家伙什么地方都能去,什么事都能打听到。他 <br/>们很机灵,就象针尖一样,无缝不入。他们就是缺乏组织。" <br/> 我问道:“你是为了布瑞克斯顿路的这个案子雇的他们 <br/>吗?" <br/> "是的,有一点我想要弄明白,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br/>啊!现在咱们可就要听到些新闻了!你瞧,葛莱森在街上向着 <br/>咱们这里走来了。他满脸都是得意的神色,我知道他是上咱们 <br/>这儿来的。你看,他站住了。就是他!" <br/> 门铃一阵猛响,一眨眼的功夫,这位美发的侦探先生就一 <br/>步三级地跳上楼来,一直闯进了我们的客厅。 <br/> "亲爱的朋友,"他紧紧地握着福尔摩斯冷淡的手大声说 <br/>道,“给我道喜吧!我已经把这个案子弄得象大天白日一样地 <br/>清清楚楚了。" <br/> 我似乎看出,在福尔摩斯善于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焦急 <br/>的暗影。 <br/> 他问道:“你是说你已经搞顺手了吗?" <br/> "对了!真是的,我的老兄,连凶手都捉到了!" <br/>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br/> "阿瑟·夏朋婕,是皇家海军的一个中尉,"葛莱森一面得 <br/>意地搓着他的一双胖手,一面挺起胸脯傲慢地大声说。 <br/> 福尔摩斯听了这话以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不觉 <br/>微笑起来。 <br/> "请坐,抽支雪茄烟罢。"他说,“我们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办 <br/>的。喝点儿加水威士忌吗?" <br/> "喝点儿就喝点儿吧,"这位侦探回答说,“这两天费了不 <br/>少劲儿,可把我累坏了。你明白,体力劳动虽说不多,可是脑子 <br/>紧张得厉害。个中甘苦你是知道的,福尔摩斯先生,因为咱们 <br/>都是干的用脑子的活儿。" <br/> 福尔摩斯一本正经地说:“你太过奖了。让我们听听,你是 <br/>怎样获得这样一个可喜可贺的成绩的。" <br/> 这位侦探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洋洋自得地一口口地吸 <br/>着雪茄,忽地拍了一下大腿高兴地说道: <br/> "真可笑,雷斯垂德这个傻瓜,他还自以为高明呢,可是他 <br/>完全搞错了。他正在寻找那位秘书斯坦节逊的下落呢。这个 <br/>家伙就象一个没有出世的孩子一样地和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 <br/>关系。我敢断言,他现在多半已经捉到那个家伙了。" <br/> 他讲到这里得意地呵呵大笑,直笑得喘不过起来。 <br/> "那么,你是怎样得到线索的呢?" <br/> "啊,我全部告诉你们。当然喽,华生医生,这是绝对秘密 <br/>的,只有咱们自己之间可以谈谈。首先必须克服的困难就是要 <br/>查明这个美国人的来历。有些人也许要登登广告,等待人们前 <br/>来报告,或者等着死者生前的亲朋好友出来,自动报告一些消 <br/>息。葛莱森的工作方法却不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死者身旁的 <br/>那顶帽子吗?" <br/> "记得,"福尔摩斯说道,“那是从坎伯韦尔路229号的约 <br/>翰·安德乌父子帽店买来的。" <br/> 葛莱森听了这话,脸上立刻显出非常沮丧的神情。他说: <br/>"想不到你也注意到这一点了。你到那家帽店去过没有。" <br/> "没有。" <br/> "哈!"葛莱森放下了心,“不管看来可能多么小,你也决不 <br/>应该把任何机会放过。" <br/> "对于一个伟大人物来说,任何事物都不是微不足道的。" <br/>福尔摩斯象在引用什么至理名言似地说。 <br/> "好,我找到了店主安德乌,我问他是不是卖过一顶这么 <br/>大号码、这个式样的帽子。他们查了查售货簿,很快地就查到 <br/>了,这顶帽子是送到一位住在陶尔魁里,夏朋婕公寓的住客锥 <br/>伯先生处的。这样我就找到了这个人的住址。" <br/> <br/></font></p> <p><font size="4">福尔摩斯是我非常喜欢的侦探。</font></p><p><font size="4">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他也有成功也有失败,二,一个 侦探的除了查出真相这一侦探职业外,还应该懂得人的道理,该继续地就继续,该收手就收手。</font></p><p><font size="4">比起那些只顾真相的侦探来说,更具有一个人的性质。</font></p> "漂亮,干得很漂亮!"福尔摩斯低声称赞着。 <br/> "我跟着就去拜访了夏朋婕太太,"这位侦探接着说,“我 <br/>发现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她的神情十分不安。她的女儿也在房 <br/>里——她真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当我和她谈话的时候,她 <br/>的眼睛红红的,嘴唇不住地颤抖。这些自然都逃不过我的眼 <br/>睛。于是我就开始怀疑起来。福尔摩斯先生,你是懂得的,当 <br/>你发现正确线索时,那是一股什么劲儿,只觉得混身舒畅得使 <br/>人发抖。我就问道:‘你们听到你们以前的房客克利夫兰城的 <br/>锥伯先生被人暗杀的消息了吗?' <br/> "这位太太点了点头,她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女 <br/>儿却不禁流下眼泪来。我越看越觉得他们对于这个案情必有 <br/>所知。 <br/> "我问道:‘锥伯先生几点钟离开你们这里去车站的?' <br/> "'八点钟,'她不住地咽着唾沫,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说, <br/>'他的秘书斯坦节逊先生说:有两班去利物浦的火车,一班是 <br/>九点十五分,一班是十一点。他是赶第一班火车的。' <br/>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br/> "我一提出这个问题,那个女人倏地一下变得面无人色。 <br/>好大一会功夫,她才回答说:‘是最后一次。'可是她说话的时 <br/>候声音沙哑,极不自然。 <br/> "沉默了一会以后,这位姑娘开口了。她的态度很镇静,口 <br/>齿也很清楚。 <br/> "她说:‘说谎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妈妈,咱们跟这位先生 <br/>还是坦白地说好了。后来我们的确又见到过锥伯先生。' <br/> "'愿上帝饶恕你!'夏朋婕太太双手一伸,喊了一声,就向 <br/>后倚在椅背上了,‘你可害了你的哥哥了!' <br/> "'阿瑟一定也愿意咱们说实话。'这位姑娘坚决地回答 <br/>说。 <br/> "我就说道:‘你们现在最好还是全部告诉我吧。这样吞吞 <br/>吐吐的,还不如根本不谈。况且,你们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掌握 <br/>了多少情况呢。' <br/> "'都是你,爱莉丝!'她妈妈高声地说,一面又转过身来对 <br/>我说,‘我通通告诉你吧,先生。你不要以为,一提起我的儿子 <br/>我就着急,是因为他和这个人命案子有什么关系。他完全是清 <br/>白无罪的。可是我顾虑的是,在你们或是别人看来,他似乎是 <br/>有嫌疑的。但是,这是绝不可能的。他的高贵气质、他的职业、 <br/>他的过去都能证明这一点。' <br/> "我说:‘你最好还是把事实和盘托出。相信我好啦,如果 <br/>你的儿子真是清白无罪,他绝不会受到什么委屈的。' <br/> "她说:‘爱莉丝,你最好出去一下,让我们两个人谈吧。' <br/>于是她的女儿就走了出去。她接着说:‘唉,先生,我原不想把 <br/>这些告诉你,可是我的女儿已经说破,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法 <br/>子,我也只好说出来吧。我既然打算说,那就一点也不保留。' <br/> "我说:‘这才是真聪明呢。' <br/> "'锥伯先生在我们这里差不多住了三个星期。他和他的 <br/>秘书斯坦节逊先生一直是在欧洲大陆旅行的。我看到他们每 <br/>只箱子上都贴有哥本哈根的标签,由此可见那是他们最后到 <br/>过的地方。斯坦节逊倒是一个沉默寡言、有涵养的人;可是他 <br/>的主人——真糟糕,完全不一样。这个人举止粗野,行为下流。 <br/>在他们搬来的当天晚上,锥伯就喝得大醉,直到第二天中午十 <br/>二点钟还没有清醒过来。他对女仆们态度轻佻、下流,简直令 <br/>人厌恶极了。最糟糕的是,他竟然又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的 <br/>女儿爱莉丝。他不止一次地对她胡说八道。幸好,女儿太年轻, <br/>还不懂事。有一次,他居然把我的女儿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 <br/>她。他这种无法无天的做法,就连他的秘书都骂他行为太下 <br/>流,简直不是个人。' <br/>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忍受这些呢?'我问道,‘我想,只要 <br/>你愿意,你尽可以将房客撵走。' <br/> "夏朋婕太太经我这么一问,不觉满脸通红,她说:‘要是 <br/>在他来的那天我就拒绝了,那该有多好。可是,就是因为有个 <br/>诱人之处。他们每人每天房租是一镑,一个星期就是十四镑; <br/>况且现在正是客人稀少的淡季。我是个寡妇,我的儿子在海军 <br/>里服务,他的花费很大。我实在舍不得白白放过这笔收入,于 <br/>是我就尽量容忍下来。可是,最近这一次,他闹的太不象话了, <br/>因此我才据理把他撵走,这就是他们搬走的原因。' <br/> "‘后来呢?' <br/> "'后来我看他坐车走了,心里才轻松下来。我的儿子现在 <br/>正在休假。可是,这些事我一点都没有告诉过他,因为他的脾 <br/>气暴躁,而且他又非常疼爱他的妹妹。这两个人搬走以后,我 <br/>关上了大门,心里才算去了一个大疙瘩。天啊,还不到一个钟 <br/>头,又有人叫门,原来是锥伯又回来了。他的样子很兴奋,显然 <br/>又喝得不少。他一头闯进房来,当时我和我的女儿正在房里坐 <br/>着;他就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什么他没有赶上火车。后来,他冲 <br/>着爱莉丝,他竟敢当着我的面和爱莉丝说起话来,并建议她和 <br/>他一起逃走。他对我女儿说:‘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任何法律也 <br/>不能管你了。我有的是钱,不必管这个老妻子了。现在马上跟 <br/>我走吧。你可以象公主一样地享福。'可怜的爱莉丝非常害怕, <br/>一直躲着他。可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硬往门口拉,我吓得 <br/>大叫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儿子阿瑟走了进来。以后发生 <br/>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到又是叫骂又是扭打,乱成一起, <br/>可把我吓坏了,吓得我连头都不敢抬。后来抬起头来一看,只 <br/>见阿瑟站在门口大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阿瑟说:我想这个 <br/>活宝再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了。让我出去跟着他,看看他到底 <br/>干些什么。说完这话,他就拿起帽子,向街头跑去。第二天早 <br/>晨,我们就听到了锥伯先生被人谋杀的消息。' <br/> "这就是夏朋婕太太亲口说的话。她说时喘一阵,停一阵。 <br/>有时她说话的声音非常低,我简直听不清楚。可是,我把她所 <br/>说的话全都速记下来了,决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br/> 福尔摩斯打了一个呵欠,说道:“这的确很动听。后来又怎 <br/>么样了?" <br/> 这位侦探又说了下去:“夏朋婕太太停下来的时候,我看 <br/>出了全案关键的所在。于是,我就用一种对待妇女行之有效的 <br/>眼神紧盯着她,追问她儿子回家的时刻。 <br/> "'我不知道。'她回答说。 <br/> "'不知道?' <br/> "'实在不知道。他有一把弹簧锁的钥匙,他自己会开门进 <br/>来的。' <br/> "'你睡了以后他才回来的吗?' <br/> "'是的。' <br/> "'你几点钟睡的?' <br/> "'大概是十一点。' <br/> "'这样说来,你的儿子最少出去有两个小时了。' <br/> "'是的。' <br/> "'可不可能出去了四、五个小时?' <br/> "'也有可能。' <br/> "'在这几个钟头里他都干了些什么?' <br/> "'我不知道。'她回答说,说时嘴唇都白了。 <br/> "当然,说到这里,别的就用不着多问了。我找到夏朋其中 <br/>尉的下落之后就带着两个警官,把他逮捕了。当我拍拍他的肩 <br/>头,警告他老老实实跟我们走的时候,他竟肆无忌惮地说:‘我 <br/>想你们抓我,是认为我和那个坏蛋锥伯的被杀有关吧。'我们 <br/>并没有向他提起这件事,他倒是自己先说出来了,这就更令人 <br/>觉得可疑了。" <br/> "十分可疑。"福尔摩斯说。 <br/> "那时他还拿着她母亲所说的追击锥伯用的那个大棒子。 <br/>是一根很结实的橡木棍子。" <br/> "那么你的高见如何?" <br/> "啊,根据我的看法,他追锥伯一直追到了布瑞克斯顿路。 <br/>这时他们又争吵起来。争吵之间,锥伯挨了狠狠的一棒子,也 <br/>许正打在心窝上,所以虽然送了命,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当 <br/>夜雨很大,附近又没有人。于是夏朋婕就把尸首拖到那所空屋 <br/>里去。至于蜡烛、血迹、墙上的字迹和戒指等等,不过是想把警 <br/>察引入迷途的一些花招罢了。" <br/> 福尔摩斯以称赞的口气说:“做得好!葛莱森,你实在大有 <br/>长进,看来你迟早会出人头地的。" <br/> 这位侦探骄傲地答道:“我自己认为,这件事办得总算干 <br/>净利落。可是这个小伙子自己却供称:他追了一程以后,锥伯 <br/>发觉了他,于是就坐上了一部马车逃走了。他在回家的路上, <br/>遇到了一位过去船上的老同事,他陪着这位老同事走了很久。 <br/>可是问到他这位老同事的住址时,他的回答并不能令人满意。 <br/>我认为这个案子的情节前后非常吻合。好笑的是雷斯垂德,他 <br/>一开始就走上了歧途。我恐怕他不会有什么成绩的。嘿!正 <br/>说他,他就来了。" <br/> 进来的人果然是雷斯垂德。我们谈话的时候,他已经上了 <br/>楼,跟着就走进屋来。平常,无论从他的外表行动,还是衣着 <br/>上,都看得出来的那种扬扬自得和信心百倍的气派,现在都消 <br/>逝不见了。只见他神色慌张,愁容满面,衣服也凌乱不堪。他 <br/>到这里来,显然是有事要向福尔摩斯求教的,因为当他一看到 <br/>他的同事便显得忸怩不安,手足无措起来。他站在房子中间, <br/>两手不住地摆弄着帽子。最后,他说道:“这的确是个非常离破 <br/>的案子,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br/> 葛莱森得意地说道:“啊,你也这样看吗,雷斯垂德先生? <br/>我早就知道你会得出这样结论的。你已经找到那个秘书先生 <br/>斯坦节逊了吗?" <br/> 雷斯垂德心情沉重地说:“那位秘书斯坦节逊先生,今天 <br/>早晨六点钟左右在郝黎代旅馆被人暗杀了。" <br/> <p> 七 一线光明 </p><p> 雷斯垂德给我们带来的消息既重要又突然,完全出乎意 <br/>料之外。我们听了以后,全都惊愕不已,哑口无言。葛莱森猛 <br/>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竟把杯中剩下的威士忌酒起翻了。我默 <br/>默地注视着福尔摩斯,只见他嘴唇紧闭,一双眉毛紧紧地压在 <br/>眼睛上面。 <br/> 福尔摩斯喃喃地说:“斯坦节逊也被暗杀了,案情更加复 <br/>杂了。" <br/>"早就够复杂的了,"雷斯垂德抱怨着说,一面在椅子上坐 <br/>了下来,“我简直象参加什么军事会议一样,一点头绪也摸不 <br/>着。" <br/> 葛莱森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这消息可确实吗?" <br/> 雷斯垂德说:“我刚从他住的房间那里来,我还是第一个 <br/>发现这个情况的人哩。" <br/> 福尔摩斯说:“我们刚才正在听着葛莱森对于这件案子的 <br/>高见呢。可否也请你把你所看见的和所做的事情告诉我们知 <br/>道?" <br/> "我不反对,"雷斯垂德于是坐了下来,回答说,“我坦白承 <br/>认,我原来认为锥伯的被害是和斯坦节逊有关的。这个新的发 <br/>展使我明白我完全弄错了。我抱定了这样一个想法,于是就着 <br/>手侦查这位秘书的下落。有人曾在三日晚间八点半钟前后,在 <br/>尤斯顿车站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四日清晨两点钟,锥伯的 <br/>尸体就在布瑞克斯顿路被发现了。我当时面临着的问题就是 <br/>要弄清楚从八点半以后一直到谋杀案发生的这段时间之内, <br/>斯坦节逊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后来他又到哪里去了。我一面给 <br/>利物浦拍了个电报,说明斯坦节逊的外貌,并且要他们监视美 <br/>国的船只;一面就在尤斯顿车站附近的每家旅馆和公寓里查 <br/>找。你们瞧,当时我是认为,如果锥伯和他的朋友已经分手,按 <br/>常理来说,斯坦节逊当天晚上必然要在车站附近找个地方住 <br/>下,第二天早晨他才会再到车站去。" <br/></p> 福尔摩斯说:“他们很可能先约好了会面的地点。" <br/> "事实证明确是如此。昨天我整整跑了一个晚上打听他的 <br/>下落,可是毫无结果。今天早晨我很早又开始查访了。八点钟, <br/>我来到了小乔治街的郝黎代旅馆。在我询问是否有一位斯坦 <br/>节逊先生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立刻回答说有。 <br/> "他们说:‘你一定就是他所等候的那位先生了,他等候一 <br/>位先生已经等了两天了。' <br/> "'他现在哪里?'我问道。 <br/> "'他还在楼上睡着呢。他吩咐过,到九点钟才叫醒他。' <br/> "'我要立刻上去找他,'我说。 <br/> "我当时是那么盘算的,我出岂不意地出现,可能使他大 <br/>吃一惊,在他措手不及之中,也许会吐露些什么出来。一个擦 <br/>鞋的茶房自愿领我上去。这个房间是在三楼,有一条不长的走 <br/>廊可以直达。茶房把房门指给我看了以后,正要下楼,我突然 <br/>看到一种景象,使我十分恶心,要想呕吐,我虽然有二十年的 <br/>经历,这时也不能自持,一条曲曲弯弯的血迹由房门下边流了 <br/>出来,一直流过走道,汇积在对面墙脚下。我不由得大叫一声, <br/>这个茶房听到这一声后,就转身走了回来。他看见这个情景, <br/>吓得几乎昏了过去。房门是倒锁着的,我们用肩把它撞开,进 <br/>入室内。屋内窗户洞开,窗子旁边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身上 <br/>穿着睡衣,蜷曲成一团。他早就断了气,四肢已经僵硬冰凉了。 <br/>我们把尸体翻过来一瞧,擦鞋人立刻认出,这就是这间房子的 <br/>住客,名叫斯坦节逊。致死的原因是,身体左侧被人用刀刺入 <br/>很深,一定是伤了心脏。还有一个最破怪的情况,你们猜猜看, <br/>死者脸上有什么?" <br/> 我听到这里,不觉毛骨悚然,感到十分可怕。福尔摩斯却 <br/>立刻答道:“是'拉契'这个字,用血写的。" <br/> "正是这个字。"雷斯垂德说,话音中还带着恐惧。一时之 <br/>间,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br/> 这个暗藏凶手的暗杀行为似乎很有步骤,同时又是难以 <br/>理解的,因此也就使得他的罪行更加可怖。我的神经,虽在死 <br/>伤遍野的战场上也很坚强,但是一想到这个情景,却难免不寒 <br/>而栗。 <br/> 雷斯垂德接着说:“有人看见过这个凶手。一个送牛奶的 <br/>孩子在去牛奶房的时候,偶然经过旅馆后面的那条小胡同,这 <br/>条小胡同是通往旅馆后边马车房的。他看到平日放在地上的 <br/>那个梯子竖了起来,对着三楼的一个窗子,这个窗子大开着。 <br/>这个孩子走过之后,曾经回过头来瞧了瞧,他看到一个人从梯 <br/>子上下来。只见他不慌不忙、大大方方地走了下来。这个孩子 <br/>还以为是旅馆里的木匠在做活呢,所以他也没有特别注意这 <br/>个人,不过心里只是觉得,这时上工未免太早罢了。他仿佛记 <br/>得这个人是一个大个子,红红的脸,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棕色 <br/>外衣。他在行凶之后,一定是在房里还停留过一会儿。因为我 <br/>们发现脸盆水中有血,说明凶手是曾经洗过手;床单上也有血 <br/>迹,可见他行凶以后还从容地擦过刀子。" <br/> 一听到凶手的身形、面貌和福尔摩斯的推断十分吻合,我 <br/>就瞧了他一眼,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得意的样子。 <br/> 福尔摩斯问道:“你在屋里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提供缉捕凶 <br/>手的线索吗?" <br/> "没有。斯坦节逊身上带着锥伯的钱袋,但是看来平常就 <br/>是他带着的,因为他是掌管开支的。钱袋里有八十多镑现款, <br/>分文不少。这些犯罪行为看来不平常,它的动机不管是什么, <br/>但绝不会是谋财害命。被害人衣袋里也没有文件或日记本,只 <br/>有一份电报,这是一个月以前从克利夫兰城打来的,电文是 <br/>'JH..现在欧洲',这份电文没有署名。" <br/> 福尔摩斯问道:“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br/> "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床上还有一本小说,是死者临 <br/>睡时阅读的。他的烟斗放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桌上还有一 <br/>杯水。窗台上有个盛药膏的木匣,里边有两粒药丸。" <br/> 福尔摩斯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高兴得喊了起来。他眉 <br/>飞色舞地大声说道:“这是最后的一环了,我的论断现在算是 <br/>完整了。" <br/> 两位侦探惊异地瞧着他。 <br/> 我的朋友充满信心地说:“我已经把构成这个结子的每条 <br/>线索都掌握在手中了。当然,细节还有待补充。但是,从锥伯 <br/>在火车站和斯坦节逊分手起,到斯坦节逊的尸体被发现为止, <br/>这中间所有主要的情节,我都已一清二楚,就好象我亲眼看见 <br/>一般。我要把我的见解给你们提出一个证明来看看。你把那 <br/>两粒药丸带来了吗?" <br/> "在我这里,"雷斯垂德说着,就拿出一只小小的白匣子 <br/>来,“药丸、钱袋、电报都拿来了,我本想把这些东西放在警察 <br/>分局里比较稳当点的地方。我把药丸拿来,只是出于偶然。我 <br/>必须声明,我认为这不是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 <br/> "请拿给我吧,"福尔摩斯说,“喂,大夫,"他又转向我说, <br/>"这是平常的药丸吗?" <br/> 这些药丸的确不平常。珍珠似的灰色,小而圆,迎着亮光 <br/>看简直是透明的。我说:“从份量轻和透明这两个特点看来,我 <br/>想药丸在水中能够溶解。" <br/> "正是这样,"福尔摩斯回答说,“请你下楼把那条可怜的 <br/>狗抱上来好吗?这个狗一直病着,房东太太昨天不是还请你把 <br/>它弄死,免得让它活受罪吗?" <br/> 我下楼把狗抱了上来。这只狗呼吸困难,眼光呆滞,说明 <br/>它活不多久了。的确,它那雪白的嘴唇就能说明,它早就远远 <br/>地超过一般狗类的寿命了。我在地毯上放了一块垫子,然后把 <br/>它放在上面。 <br/> "我现在把其中的一粒切成两半,"福尔摩斯说着,就拿出 <br/>小刀把药丸切开,“半粒放回盒里留着将来用,这半粒我把它 <br/>放在酒杯里,杯子里有一匙水。大家请看,咱们这位大夫朋友 <br/>的话是对的,它马上溶解在水里了。" <br/> "这可有意思,"雷斯垂德带着生气的声调说,他以为福尔 <br/>摩斯在捉弄他,“但是,我看不出来这和斯坦节逊的死又有什 <br/>么关系?" <br/> "耐心些,我的朋友,耐心些!到时候你就明白它是大有关 <br/>系的了。现在我给它加上些牛奶就好吃了,然后把它摆在狗的 <br/>面前,它会立刻舔光的。" <br/> 他说着就把酒杯里的液体倒到盘子里,放在狗的面前,它 <br/>很快地就把它舔了个干净。福尔摩斯认真的态度已经使我们 <br/>深信不疑了,我们都静静地坐在那里,留心地看着那只狗,并 <br/>期待着某种惊人的结果发生。但是,什么特别现象也没有发 <br/>生,这只狗依旧躺在垫子上,吃力地呼吸着。很明显,药丸对它 <br/>既没有什么好处,可也没有什么坏的影响。 <br/> 福尔摩斯早已掏出表来瞧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 <br/>了,可是毫无结果,他的脸上显得极端懊恼和失望。他咬着嘴 <br/>唇,手指敲着桌子,表现出十分焦急的样子。他的情绪极为激 <br/>动,我的心中也不由得替他难过。可是这两位官方侦探的脸上 <br/>却显出讥讽的微笑,他们很高兴看到福尔摩斯受到了挫折。 <br/>"这不可能是偶然的事,"福尔摩斯终于大声地说出话来, <br/>一面站了起来,在室内情绪烦躁地走来走去,“绝不可能仅仅 <br/>是由于巧合。在锥伯一案中我疑心会有某种药丸,现在这种药 <br/>丸在斯坦节逊死后真的发现了。但是它们竟然不起作用。究 <br/>竟是怎么一回事?肯定地说,我所做的一系列的推论绝不可能 <br/>发生谬误!绝不可能!但是这个可怜的东西并没有吃出毛病 <br/>来。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福尔摩斯高兴地尖叫了一声, <br/>跑到药盒前,取出另外一粒,把它切成两半,把半粒溶在水里, <br/>加上牛奶,放在狗的面前。这个不幸的小动物甚至连舌头还没 <br/>有完全沾湿,它的四条腿便痉挛颤抖起来,然后就象被雷电击 <br/>毙一样,直挺挺地死去了。 <br/> 福尔摩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我 <br/>的信心还不够坚强;刚才我就应当体会到,如果一个情节似乎 <br/>和一系列的推论相矛盾,那么,这个情节必定有其他某种解释 <br/>方法。那个小匣里的两粒药丸,一粒是烈性的毒药,另外一粒 <br/>则完全无毒。其实在我没有看到这个小盒子以前,早就应该推 <br/>论到的。" <br/> 我认为,福尔摩斯最后所说的这段话过于惊人,很难使人 <br/>相信他是神智清醒的。但是死狗又明明地摆在眼前,证明他的 <br/>推断是正确的。我似乎觉得我脑子里的疑云已逐渐消失,我开 <br/>始对于案子的真象有了隐隐约约的认识。 <br/> 福尔摩斯继续说道:“这一切你们听来似乎都觉得破怪, <br/>因为你们在开始侦查的时候,就没有领悟到摆在你们面前的 <br/>那个唯一正确线索的重要性。我幸而抓住了这个线索,此后所 <br/>发生的每件事都足以用来证实我最初的设想,这些事也确是 <br/>逻辑的必然结果。因此,那些使你们大惑不解并且使案情更加 <br/>模糊不清的事物,却会对我有所启发,并且能加强我的论断。 <br/>把破怪和神秘混为一谈,这是错误的。最平淡无破的犯罪行为 <br/>往往却是最神秘的,因为它看不出有什么新破或特别的地方, <br/>足以作为推理的根据。如果这个案子里被害者的尸体是在大 <br/>路上发现的,而且又没有任何使这个案子显得突出的那些超 <br/>出常轨和骇人听闻的情节,那么,这个谋杀案解决起来就要困 <br/>难得多了。所以说,情节破特不但丝毫没有增加解决案子的困 <br/>难,反而使办案的困难减少了。" <br/> 葛莱森先生听着这番议论时,一直表现得非常不耐烦,这 <br/>时,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说:“你看,福尔摩斯先生,我们都承 <br/>认你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而且你也有你自己的一套工作方 <br/>法。可是,我们现在要求你的不单是空谈理论和说教,而是要 <br/>捉到这个凶手。我已经把我所进行的情况说出来了,看来我是 <br/>错了。夏朋婕这个小伙子是不可能牵连到第二个谋杀案里去 <br/>的。雷斯垂德一味追踪着他的那个斯坦节逊,看来,他也是错 <br/>了。你东说一点,西说一点,就似乎比我们知道的多。但是现 <br/>在是时候了,我们认为我们有权利要求你痛痛快快地说出,你 <br/>对于这个案情究竟知道多少。你能指出凶手的姓名吗?" <br/> 雷斯垂德也说道:“我不能不认为葛莱森的说法是对的, <br/>先生。我们两个人都试过了,并且我们也都失败了。从我到你 <br/>这里来以后,你就不止一次地说,你已经获得了你所需要的一 <br/>切证据。当然现在你不应该再把它秘而不宣了。" <br/> 我说:“如果还迟迟不去捉拿凶手,他就可能有机会又干 <br/>出新的暴行来了。" <br/> 我们大家这样一逼,福尔摩斯反而显出迟疑不决的样子。 <br/>他不停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头垂在胸口上,紧皱着眉,他思索 <br/>时总是这样的。 <br/> "不会再有暗杀发生了,"最后,他突然站定了,对着我们 <br/>说,“你们可以放心,这一点已不成问题了。你们问我是不是知 <br/>道凶手的姓名。我知道。但是,仅仅知道凶手的名字,那算不 <br/>了什么,如果把凶手捉到才算真有本领呢。我预料很快我就能 <br/>把他捉住了。对于这件工作,我很愿意亲自安排,亲自下手。但 <br/>是办法要细致周到,因为咱们要对付的是一个非常凶恶而又 <br/>狡猾的人。而且曾有事实证明,他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机警的人 <br/>在帮助他。只要这个凶手感觉不出有人能够获得线索的话,那 <br/>就有机会可以捉住他。但是,只要他稍有怀疑,他就会更名改 <br/>姓,立即消逝在这个大城市的四百万居民之中了。我决无意伤 <br/>害你们两位的感情,但是,我必须说明,我认为官方侦探绝不 <br/>是他们的对手,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请求你们协助的原因。如 <br/>果我失败了,当然,没请求你们协助这一层我不能辞起咎。但 <br/>是,我准备承当这个责任。现在我愿保证,只要对于我全盘筹 <br/>划没有危害,到时候,我就一定立刻告诉你们。" <br/>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对于福尔摩斯的这种保证以及对于官 <br/>方侦探的这样轻蔑的嘲讽,极为不满。葛莱森听了之后,满脸 <br/>通红,一直红到发根;雷斯垂德瞪着一对滚圆的眼睛,闪烁着 <br/>既惊异又恼怒的神色。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 <br/>外有人敲门,原来正是街头流浪儿的代表,那个微不足道的小 <br/>维金斯驾到。 <br/> 维金斯举手敬礼说:“先生,请吧,马车已经喊到了,就在 <br/>下边。" <br/> "好孩子,"福尔摩斯温和地说,“你们苏格兰场为什么不 <br/>采用这样的手铐呢?"他继续说道,一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副钢 <br/>手铐来说,“请看锁簧多好用,一碰就卡上了。"雷斯垂德说: <br/>"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戴用的人,这种老式的也尽够用了。" <br/> "很好,很好。"福尔摩斯一面说,一面微笑了起来,“最好 <br/>让马车夫来帮我搬箱子。去叫他上来,维金斯。" <br/> 我听了这话不禁暗自诧异,因为照我伙伴的说法,似乎他 <br/>是要出门旅行去,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对我说起。房间里只有一 <br/>只小小的旅行起箱,他就把它拉了出来,忙着系箱上的皮带。 <br/>他正在忙着的时候,马车夫走进房来。 <br/> "车夫,帮我扣好这个皮带扣。"福尔摩斯曲膝在那里弄着 <br/>起箱,头也不回地说。 <br/> 继续继续,怎么能没有了呢 顶下撒!!!!!!!!!!!!11 顶一下撒 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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