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总校来的班主任
总校派了一位新的班主任,肤色黝黑、身材粗短,像一位刚刚走出工地的建筑民工,只是眼神中透出犀利和深深的怀疑,有一种如临大敌的警惕。一直以来,总校在我们的心目中,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所谓总校,只是学生证上的一个名称,只是每学期学费单收据上的一个印章,只是那些满脸抱怨,来去如风的任课老师。除此之外,总校对纺织厂里的两个班,对我们这帮寄居在外的弃儿,怀着的是一种漠视,似乎在听凭野外的我们自生自灭。
我们在总校之外,却生长成了一丛刺痛总校的荆棘。我们是整个中专学校中,打架闹事最出名的一个校园,是学风最恶劣、学纪最涣散的一个班级,是最野蛮、最暴戾的一群学生。也许,正是我们的放纵和狂野,正是我们的声名狼藉,让远方的总校记起了,它遗忘在角落里,这群疯长的病孩子。
派来的班主任姓何,他不是学校的老师,他是学校保卫科的科长。临危受命的老何,很长时间里,都把我们看作了一群需要镇压和改造的罪犯,而他,是一位总校钦派来肩负戒备使命的看守。
很显然,他的职业很适合完成对我们的改造和震慑。他对班级中的首要分子,采取了隔离“审查”、单独“审讯”;他对无所作为的班干部进行了全面调换,并笼络了耳目和心腹;他监视的眼睛在我们的身后凝视,他质疑的神色在校园里逡巡;他是一根勒紧的缰绳,他是一根高举的皮鞭。
老何的管制和约束,老何的尽责和琐碎,使纺织厂里的小江湖,那个自由到无限的独立王国,恢复了规则和秩序。也使校园里暴戾和狂躁的情绪,变得收敛许多、平静许多。到职工宿舍区包夜打通宵台球的“杆子”他们回来了,躲在寝室被窝里打扑克的“老道”他们回来了,在纺织厂惹事生非,被关在厂保卫科办公室里蹲了一夜的“阿半”他们回来了。一群误入歧途的野狼,从青春的荒原上陆续归来,收拢浑身的芒刺,回到了校园,坐进了课堂。其实,我们只是一群野孩子,不是一群坏孩子。经过调教的青春期,虽还有潜伏着的对立和抵抗,但已不再是咄咄逼人的叛逆了。
尽管没有作为老师的儒雅气质,言谈举止稍显简单粗俗,但完成了对班级的改造之后,我们发现,那个情绪温和下来的老何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他有些狡猾,但那狡猾是刻意的,是可以一眼看穿的,没有恶意的狡猾;他功利世故,却不乏热心,肯帮忙,肯拍着肩头把我们当朋友;他粗陋浅显,但直接朴实,有一种敦厚的狠劲;他管束着我们,控制着我们,监视着我们,但他又是疼惜的,像一个严肃的长辈,冰冷的神情背后是温暖的关怀。
心灵荒芜了太久的我们,对老何松弛下来后表现的热情,没有厌恶也没有亲密,只是少了许多敌意。
逐步深入我们,深入我们的担心和焦虑之后,老何的帮助变得具体而实际。他在奔走呼吁,他在四下打探和争取,为我们这群被打入另册的学生,为我们可疑的学籍和身份,为我们被隔离在总校之外、毫无着落的青春。当然,他又有些流于自显了,每给出一点帮助,都有些炫耀和表功的意思。只是,他的帮助实实在在,无法不让我们心存感谢。
通过他,总校开始在我们印象中变得具体而清晰。他每天坚持骑着破自行车,远远地把总校的消息带给我们,把总校的指示和安慰带给我们,当然,也把总校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他在努力向总校争取和维护我们的权益,他让总校把关怀的阳光洒进我们阴暗偏远的角落;他让我们在歧视和冷落中,长满荆棘和荒草的灵魂得到安抚,他让我们不再孤立无援、举目无亲;他让遥远而模糊的总校,还有这场骗局一般的学业,变得真实,值得期待和信任。
上午,老何没有来。他骑着那辆破自行车来的时候,我们下午刚刚下课。他跑向讲台,神色兴奋,有些激动地宣布:“经过努力交涉,总校同意我们参加近期的一次歌咏比赛,所有的同学,全部前往总校参加活动,全部去!”是的,这只是总校的一次集体活动,但意义却远不止于此。对于我们这群流落野地的孩子,这是总校的一种承认和接纳,这是我们的一种奔赴和回归。
讲台上的老何,像一位刚刚刚打下了江山的功臣,脸上的神情,有一种自我陶醉至微醺的巨大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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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蛮好!!以后可以结集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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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革命工作吃了苦乡镇过早儿真不便宜列5块一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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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革命工作吃了苦乡镇过早儿真不便宜列5块一哈子 山区老师很辛苦。走访期间,老师骑摩托车带我们,他们对偏远的学生情况了如指掌,这些说明做实事的还是有的。 同学!!!就开始写回忆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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