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冰冷的小手
小米在学校三楼上大声喊我的名字。小米是我的学姐,高我一个年级,她说喜欢我。她的喜欢是满城风雨的那种,有些张扬,有些肆无忌惮,似乎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份喜欢。当然,我不是她唯一喜欢的男生,之前我也听见她在楼上喊其他男生的名字。这般暧昧与随便的情意,校园里还有许多。男生和女生似乎都在抓住毕业前的空虚时光,进行着一段一段的恋爱练习。都很深情,也有痛哭流涕的,也有失恋后砸教室玻璃割腕殉情的,只是不专一也不长久,更像一些自欺欺人的情感游戏。深情而又滥情的青春里,和谁都有可能轰轰烈烈地绽放,却和谁都没有结果。生活在诗歌和远方的我,没有一个眼前人。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傲慢与自恋,似乎现实中没有一个女生值得我付出青春。另外,踏上救赎之路的我,报名参加了成人高考,紧张的复习,已经让我和这所中专的散漫一刀两断。心目中,在这所校园里投入任何一点感情和精力,都是一种浪费和虚掷。被一个人喜欢不是一件令人厌恶的事情,但小米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和地点,采取一种不恰当的方式表达的情意,始终也无法得到我的好感。理想中的情人,理想中的情意,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是含蓄的、羞涩的,欲言又止的,我甚至认为,不经过克制和隐忍的情意,不够珍贵。小米谁也不管,眼睛里只有我。排球场上,我换边打球,她也在观众席跟着换边;走廊上,见着我了,亲昵地拍我,很熟人地整理我的领角;劳动课上,她直直地穿过同学们异样的眼神,远远地跑来送我一支芭芒苗穗;晚自习的教室里,她从后面溜进来,在全体女同学的注视中,跑到正在刻苦复习的我背后,偷偷蒙上我的眼睛,让我猜她是谁。在小米热烈与露骨的追求面前,我像一个被人骚扰和调戏的小男生,艰难地守着清白的名声。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不忍心用生硬的方式伤害一个人,但在她面前时常流露出的冰冷的表情,还有我尽量用委婉的口吻表达的拒绝,让她感到了挫折与失望。可偏又离不开,她在试图改变自己,收敛起狂放与热烈,她竟然变得淑女了许多。不再明目张胆地喊我,不再打扰我复习,不再一遍遍跑到教室找我。除了在我成人高考前,她托人送我一支吉祥笔外,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她了,这让我感到轻松,也感到了歉意。周末的时候,她约我去街上买东西。在我眼前消失很久的她,在冬日里,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考试后的轻松,还有一些歉意,让我答应了她的约会。街道上,她快乐得像一只小鹿,而我却总是有些戒备,和她保持着一段纯洁的距离。我的态度,让她感觉很沮丧,她在我面前的笑容有些强作欢颜的意思。没有买多少东西,她只是挑了一本席慕容的诗集,还有一套席慕容诗歌明信片,很仔细地抱在怀里。回去的公交车上没有了座位,我站着,她也站着。也许是累,也许是冷,她身体有些发抖,似乎有向我依偎过来的感觉。我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对着靠过来的她向后躲了一下。她有些无助,头深深扎下去,向我背过身去,不再和我说一句话。下车分手的时候,她叫住我,把那本诗集递给我,她知道我喜欢诗歌,她说她也喜欢席慕容。以后一段时间,她要参加毕业实习去了,一套明信片十二张,她会一个月给我寄一张。然后,她说:“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随便和轻浮,我不会强求你喜欢我,我只想成为你一个特别的朋友,像你说的那样,比友谊多,比爱情少。”是的,我是这样定位过我们的关系,但这只是一种托词和安慰,她把我说过的话看得过于认真了。那段日子,我定期可以收到她的来信。信封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又精致又特别,里面的信纸每次折叠的方法都不一样,有时候是鹤形,有时候是心形,有时候是船形,很别致也很有趣,只是每次拆信都要费一番周折。看得出,她对我格外用心。也看得出,她确实没有我以为的狂放和随意。明信片的背面,她的字很工整、很娟秀,字里行间透着畏怯和忧伤。而明信片的正面,是席慕容的一首诗: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小米实习结束回到学校后,又来看了我一次,她想约我去江边散步。我清楚,她毕业的时间近了,这样的约会其实是一种告别,我无法拒绝。夜晚的江水看上去很萧瑟,江风吹在脸上很凛冽。她说想再听我唱唱那首童安格的《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我有些放不开,这黑灯瞎火站在江边唱歌,别人还以为是一对神经呢。她不再勉强,有点落寞地说:“我的手很漂亮呢。”她的手很小巧,手指纤细,柔若无骨的样子。她说:“如果你不能拥抱我,起码可以握握我的手吧。”被我握着的她的手,冰冷而无助。酝酿了几次,我也无法勉强自己去拥抱她。她的手终于抽回去,夜色很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她在无声地流泪。安静了一会,她有些如释重负地说:“谢谢你!”接着,她叹息了一声:“其实,我知道你喜欢小云,可是她不适合你的。”我忽然明白,尽管我们表达情意的方式如此不同,但我和她本质上却如此相似,我们都是两个痛苦的病人,都有着深情而绝望的情怀,却永远无法温暖彼此。临走的时候,小米送了我一条毛巾,是她亲手织的,又厚又柔软。尽管我从来没有带过,但每次翻出来看见这条围巾,依旧觉得格外温暖。和围巾放在一起的,是小云送我的一枚半月形的胸针。隔了许多时间,抹去上面的灰尘,蓝色胸针还是透出一缕清冷的温度,像我曾经握过的一双冰冷的小手。<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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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就坐沙发,,呵呵,磐石可有日子没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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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有才--------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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