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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情感
邓继琼
从深圳特区到普宁,整整坐了五个钟头的车,拎着密码箱的苏洁下车后打电话给小婵时,她说正巧做节目走不开,叫苏洁稍等,她叫人来接她。
前一周小婵才打电话给苏洁,她的服装工作室就要开业了,让苏洁过来给她帮忙,顺便也可以给她的节目写一些稿件。苏洁花了一点心思才辞掉在深圳的工作,只因小婵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惠泽,这个城市里让苏洁藏在心中的男人,也很长时间没有见他了,他好吗,过得怎样?苏洁也想知道。于是,她就坐车来到了这个铁山兰开放的城市。
一辆米色的小车停在苏洁面前,是小婵的弟弟开来的。彼此问候一番后,苏洁上了车。
路程不远,十分钟便到了工作室门口。老远便看见放了两个大大的花篮，想是今天开业人家送的。粉红色的门牌上方嵌着用蓝色玻璃钢做成的招牌，比较醒目，新装修的店呈现出一派高雅温暖的氛围，精心设计的柚木地板，新做的油漆门窗和天花板在吊顶灯的映射下反射出明亮的光泽。门前一溜排的道旁树正葱然欲滴，阳光穿透叶隙，落到地上的是流花一样斑斓的影子，很美的视觉都是属于自然的，它在对美的捕捉中一个不经意便呈现出来。苏洁喜欢这宁静清新的气氛。
小婵的弟弟有事先走了，苏洁见到了正在做衣服的老梅。老梅是前几年小婵开店时便认识的师傅，手艺不错，为人也还可以。这是老梅留给苏洁最初的记忆。其实，老梅也就二十八九左右年纪，叫他老梅是有一层大家都是老朋友的意思。后来熟了，知道他爱喝两口是在一个己经关店后的晚上，他说要来拿一个朋友做好的衣服。来的时候，他的车篓中就多了一瓶“小糊涂仙”的白酒和一些下酒菜。他请苏洁一道共进晚餐。苏洁拿了酒杯给他，他是个一喝酒便能说的人，跟苏洁谈起他过去曾单枪匹马开工厂的辛苦，谈他初来普宁上当受骗的经历，谈他从师学艺的勤奋努力和他近两年在外漫长无奈的打工生涯。他告诉苏洁他不应该迷上彩票，他赌彩票输掉了一个工厂，输掉了许多的顾客，也输掉了自己的信心。苏洁对他说，一切都还可以挽回，重头再来也不晚。老梅就问真的吗？苏洁说当然是真的。老梅便显得有点激动，将一瓶子老白干全倒进了胃部。他对苏洁说他会记得她说的话，会让她的话勉励自己的。
时隔几年，再也不想踏入这座城市的苏洁竟然与老梅又成了同事，也许，这就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吧！
“你好！”，苏洁跟老梅打招呼。小婵己在电话里告诉她老梅提前来了。
“嗨！你终于来了！我等得好辛苦！小婵告诉我你要来工作室后，我高兴得整夜失眠。你这个小姑娘，那年走也不与我打声招呼，电话也不留一个给我，上次小婵打电话时，我好不容易凑上去与你说几句话，你竟然是谁的声音也听不出来，看看，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亏我心中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叫苏洁的女孩，本来我满以为小婵会安排我去接你，没想她另有安排。”老梅噼哩叭啦地说了一连串。
他贫嘴的功夫原来这样了得，想不笑不乐还不行。尽管坐车后有点累，却也开心。
万事开头难。刚来的几天，苏洁忙着印发广告标语做宣传，定做账目表格和一些相关单据。老梅忙着赶制时装样板，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仿佛在手上一抖落间便流掉了一日。当几种风格的时装样板往模特上一穿，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婵负责外面接单进货，苏洁负责店面接待客人，设计款式,收银开票，老梅负责整个服装的裁剪作业，因为分工明确合理，倒也显得忙而不乱。
店里一多半时间只有老梅和苏洁两人。老梅爱说笑话，耍贫嘴，时不时地制造出一点搞笑的气氛出来，是个积极乐观的人。这与过去苏洁对他的了解有着迥然不同的差异。如今，老梅看来己经摆脱了彩票带给他损失的阴影，不再消极悲观，而是在过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苏洁为他能走出自我战胜自我而高兴。
最可爱的女孩，最心爱的女孩，最让他相思断肠的女孩，在老梅嘴巴里的对象竟然是苏洁，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苏洁不知何时成了被老梅深爱了五年之久的梦中情人，白雪公主。对此，苏洁不禁大跌眼镜笑得喷饭。老梅却一本正经地说，别小瞧我这小老头，难道说我就不能有自己浪漫的情感放在心中吗，至少有爱一个人的权利吧，痴人痴福呢！你看，老天都要为我的痴情感动，阴差阳错隔了几年，我们不又在一起共事了吗？
这个老梅，居然在苏洁面前说得如此动情，有理有据，摊上这样的同事，福？祸？苏洁心中无法揣度。日子一长，他的那双大眼睛也长了胆子，居然敢直视起苏洁的双眸来。天哪，瞧瞧！这叫什么事儿！
不想要故事的时候，还偏偏就有了故事。日子在前行，光阴在流逝，苏洁和老梅同事之间的友谊也在呈直线上升趋势。除了工作中相互配合，日常生活中也是彼此关爱的。但在友情和爱情这两个不同的定义之间，苏洁分得非常清楚。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爱恋己经永远给了这个城市里叫做惠泽的男人。在工作的闲时，她总是千百次回味起她与惠泽之间曾经的美丽情感。她甚至在想，小婵之所以将工作室开在离惠泽不到300米远的地方，或许就是为了苏洁能经常见到她深爱的男人，此生唯一让苏洁心动心跳的男人。
老梅每天上班都很准时。他总是买来双份的早餐。他给苏洁带早餐的原因是他从家里来顺路，对这儿的美食哪种好吃哪儿新鲜哪儿物美价廉比苏洁熟悉，苏洁事情比较多不方便离开店面等等。他要买来苏洁也无法反对，但必须收下苏洁的钱，几番推搡不过的老梅只好收下。
从听了苏洁的一篇文稿在小婵的节目播出后，老梅对苏洁仍旧把早餐钱拿给他有了意见。先是拿眼看她，接下来是生气不理睬，最后是抿着嘴不说话。苏洁是一个比较坚持原则的人，一贯执行父母教她的不能白要别人东西，不能随便接收别人礼物的方针和指示，阶级斗争绝不允许出现新动向。苏洁时时地警醒和约束自己，所以到了25岁的年龄还是单身贵族一个。在旁人眼里，苏洁是一个清高冷艳的女孩子，但实际上，她是有些渴望自己所爱的人能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给她的。毕竟在爸妈的唠叨声中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该不该收的礼苏洁心中自有分寸，知道孰轻孰重。对于老梅的反应，她便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梅买早餐，苏洁就买午餐，他买晚饭，苏洁就请他吃宵夜，这样在苏洁的心中就算扯平了吧！
老梅把他过生日这个信息透露出来时，完全是无意之间。但苏洁总算逮着了一个展示自己厨艺的机会。一大早，她就去菜市场买来菜，一边做菜的苏洁一边暗自得意，这餐不让你吃后做梦才怪呢！果然，老梅见到苏洁做出来的饭菜后，惊奇地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你学会做饭的？他问。他根本不知道苏洁曾开过餐厅。苏洁只是抿着嘴笑，并不说话。看着老梅一副准备风卷残云的样子，她心里在窃笑，哈，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在开吃前，老梅突然出其不意地叫了一声洁儿。苏洁的心竟颤动了一下，这是只有爸妈才会给她的昵称。在那一瞬间，温情和幸福的感觉是存在的。望着自己做的色香满桌的美味和老梅注视她的热烈眼神，苏洁没有说话，这种场面和气氛，保持沉默也许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苏洁终于明白了老梅为什么高兴地喝了那么多酒,原来是小婵播了一篇自己的心情日记,里面提到了过去的同事小梅。其实,这篇日记是写给惠泽的,小梅的名字只是顺便提及,而老梅却彻头彻尾地误以为苏洁将他写进了文章,难怪老梅对苏洁说难得你还记得我呢!只是,苏洁文中的小梅是个女孩子,老梅在酒后吐真言的时候,她舌头的发音从A到O再到N接连转了三个弯弯。唉,怎忍心捅破,整个误打误撞了,到此时老梅还不知就里呢!
苏洁一面承受着被老梅宠爱和关怀的幸福与痛苦,也独饮着这个城市里她暗恋了五年的惠泽那份如苦咖啡苦丁茶一样的辛酸心碎。她只能隐忍着自己将心跳心伤的声音变成文字在节目中播放出来,而每次在听到这些文章后,老梅都要告诉苏洁,他知道了吃醋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我是他的谁?苏洁有些不解。老梅这家伙,吃什么干醋,每天朝夕相处在一起,也没有去见过惠泽一次。真怪。但苏洁不得不佩服老梅有表露自己情感的勇气。她离惠泽的距离只有300米远的路程,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勇气去看他,去见他一面。她只敢在午后的闲时,轻轻地站在他公司的对面,远远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和广告剧照上他伟岸英俊的样子。而惠泽,却连苏洁己潜入这个城市都不知道,更别说明白她来这里是为什么了。在苏洁郁郁寡欢和独自发呆的时候,老梅五音不全的歌或用他跑江湖学来的南腔北调总是会派上用场,调和着她阴晴不定的心情。只要苏洁不笑,他就总是要搞笑到见到苏洁的脸色阴转晴为止。
在一次老梅说苏洁不能理解自己对她的情感时，苏洁烦了。以冷冷的一种语调对他说：你真是的，明知我们之间是没可能发展下去的，我凭什么要去理解你的情感，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我有自己的情感天空，对于只能放在心中痛苦而无果的守望，对自己的爱情我都深感心力交瘁，你就别添乱了行不！
老梅从没见过苏洁生气的样子，在他眼里，苏洁温柔而善良。细心的苏洁只一眼便找到了老梅脸上委屈的神情，泪水竟然贮满了他的眼眶。他反问苏洁：你以为你们这些文人很清高吗？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不敢去追求,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去表达,只知道躲在角落悄悄落泪,不敢去爱别人,也不肯接受别人对你的情感,现在不知道珍惜自己已经拥有的,把握不了自己情感的方向,还奢谈什么美好未来,幸福生活……
老梅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苏洁快步走出去,朝着惠泽所在的方向。她要去见他,把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思念一古脑地全告诉他,如果没有像她这样真的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这种强烈的心跳和痛楚的。她希望自己能走进惠泽的生活,这份希望压抑得太久了。她要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她爱他。
她很快就走到了他公司的门口。这当儿,她的大脑也在作飞速运转。她在想怎样才能对惠泽说出那藏了五年之久的难以出口的三个字眼。此时，她宁愿去担五百斤的重担，这种沉重真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折磨。在加快的心速中，她不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语气才能向惠泽又大方又得体地表达出来。
越靠近他，她越紧张。自己真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仿佛是要去打一场攻坚战。然而，就在她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惠泽正在削一只苹果的妻子，那只苹果也许正是她将给惠泽传递一种爱意的吧！那么，我是他的谁，来这里干什么？苏洁悄悄地转身，做贼一样逃了回去。
她的眼泪如果能变成珍珠,那绝对是一笔可观的财富。没有任何一种容器可以装盛她为惠泽在无人的深夜,在寂寞地徘徊于海边沙滩时所流的眼泪。苏洁在人前的一面隐藏得十分坚强。她从未在人前掉过眼泪,但现在,她的眼泪一不小心就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开始泛滥成灾。
仍在裁剪衣料的老梅见到了满面泪水的苏洁。她叫老梅哥的时候，老梅己将她拥在怀中。这种有一个地方可以任她流泪的感觉很奇妙。她的泪水越来越多，湿掉了老梅的衣服。老梅安抚孩子一样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哭出来。他说哭出来比憋在心里好。“你受伤的时候，我愿成为你停靠的港湾”。老梅对苏洁说这话时，显得比较有深度。嗓子眼顿了几顿，喉头也有些哽咽，这让苏洁在她个人的痛苦中又感到了那一瞬被他关怀的幸福。老梅的胸肌是发达的，就是说，苏洁被他拥在怀里还是有安全感的。她的手扳着老梅的肩，紧紧地，仿佛此时老梅是她最牢固坚实的依靠。老梅也一直这样拥着她，没有叫她别哭之类劝慰的话。等到苏洁哭得有些累了，抬头看老梅时，发现他的双眼也是红红的。老梅轻轻地对她说：小傻瓜，去洗个脸会觉得好一点，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任性，以后不许叫我哥，我要做你永远的朋友。他又笑了，两个酒窝嵌在脸上。这个大男孩，居然有几分可爱。在这一瞬，老梅的口吻在苏洁眼前有些类似她老爸老哥老朋友，幸福感竟然又重新袭来。
越来越火的生意让小婵和苏洁忙了很多，在电台和布料市场两边跑，工作室的接待也要跟进，这段时间大家都瘦了。老梅每天要加班到很晚还做不过来，小婵决定再招几个车工进来。但忙碌也绝不是坏事，对苏洁来说，繁忙的工作可以冲淡她心头的烦恼。
因为连着加夜班，天气也转凉了许多，老梅的身体显得有些吃不消了。他病了，发高烧时又出去吹风，体温一下子高到41度。由于工作量太多，他不得不打完点滴后接着工作。
苏洁开始心疼他了，帮他买药，哄小孩子一样让他吃下去，变着花样给他做一些好吃的，只希望他快点好起来。老梅却对苏洁笑着说，在她面前生病真是一种幸福，真想永远这样子，多享受啊！
这个老梅，怎么说话的。苏洁捂住他的嘴，说这不是享受是难受。
这些日子有点怪，老梅竟没有抽烟，只是在吃饭时喝点酒。苏洁问他是不是没钱花了。老梅说，有个人不是闻到烟味便难受吗，呛得她那天直咳嗽，我哪好意思再抽烟。为了我的心上人，我决定不再抽烟赌彩票了。说着说着，这家伙又开始贫嘴了。不过，苏洁从来这儿到现在，倒是真的没有见他赌过。他终于远离那个深不见底的魔潭了。
老梅没抽烟了，苏洁倒抽了一次烟。她在近期举办的“百事大奖赛”活动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惠泽。她发现了深爱的男人明显的变化：身材明显发胖，头发也染成了金黄色，服装换成了休闲款。惠泽这样的造型让苏洁有些不太习惯，她还是喜欢看他像五年前那样穿黑色西装配衬衫打领带保持中国人本身的发肤颜色。惠泽的发言，好像比以前少了一份青春的激情，显得过于成熟稳重，但魅力仍不减当年，还是风采依然。惠泽到后台见苏洁时，他有些惊叹苏洁的美丽和一种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韵味。他看苏洁的眼神便有了蓝色的火花在闪耀，在燃烧。而苏洁，在那燃情的瞬间，有一丝恍惚和错觉。她感到了岁月的轮回流转。可是，两人除了如五年前一样的默然相视无语，继续那种源自心底涌出却不能也不敢表达的深切无奈之外，也根本无从谈起。时光默认了他们之间那种唯美的情感，而他们的灵魂深处却如干涸的心田被雨露所滋润，情感疯长。苏洁又找到了过去令人迷醉的芬芳。可是，面对惠泽的改变，她又有了一丝陌生，这种陌生和压抑让她想躲得远远的，想抽身而逃，遁入没有惠泽可以出没的心境。
相见不如怀念，相见不如不见。时过境迁，正可谓斯时斯地而有斯情罢！回的时候，苏洁与小婵说话时总是答非所问，心不在焉。小婵索性停了车，将苏洁的身子扳正，对着她像看西洋镜似的端详了半天，才说：你今天不大对劲，是因为见到了他！
是的，苏洁瞒不了小婵，也无须隐瞒。她是苏洁此生最知心的朋友，两人之间少有秘密可言。几年前，小婵就知道苏洁己陷入了梦幻情网，她很多次咬牙切齿地要帮苏洁撕破那张无形的网。可苏洁说不要,她愿意一生将情感存封在这张网中,回忆与惠泽曾经相处与共的快乐,回忆惠泽与她之间纯洁如初恋的情怀,回忆惠泽曾经对她的好,以及他们深情的凝望和微笑。那种心跳的旋律美妙得无与伦比。对苏洁这种专一固执却不能拥有不能释怀的情感,小婵无可奈何,她只能忠告她一切随缘最好,太认真只会让自己越伤越痛。
其实,苏洁并非没有试过忘记惠泽。五年多来,她作出了很多种努力都是徒劳,收不到半点效果。她只好继续着这份爱,继续为情所困作茧自缚,以让自己不要遗失人生的方向。
老梅也察觉到了苏洁的变化,回去后,苏洁竟然向他要烟抽。她忘了老梅己经是不再抽烟了。老梅便问苏洁你要开始写文章了吗?听到这话苏洁有些惭愧,没有惠泽的爱,她根本无法收到灵感喷涌的那种淋漓畅快。此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在老梅面前沉默不语。
老梅到隔壁商店买了一包大中华,苏洁知道这种牌子的要60多元一盒。她够得上资格这样高消费吗?她问自己。但她接过一支烟就抽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抽烟呢!爸妈说女孩子不能抽烟的。她便一直在做一个好女儿的角色。现在,她被烟辣出了泪。她学着男人抽烟的样子吐烟圈,坐得端端正正,双膝并拢,身体呈90度笔直。但很快她发觉这个姿势不够好,太文了,太板了,抽烟的女人应该装出一点放浪的样子。于是,她站起来,倚在门边,嘴巴学着张成O型吞云吐雾。她在飘散的烟雾中注视着老梅。老梅在认真地做事,为了小婵的品牌和大家共同的生计，他像蜡烛一样燃烧着自己。苏洁隔着烟雾,头一次这样仔细地审视他,从头发到脚跟一点都不放过。她发现老梅的发型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丝不乱,衬衣穿得有模有样,皮鞋也擦得锃亮干净,符合她的洁癖。还算有型的国字脸上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大眼睛双眼皮,挺直的鼻梁都是顺眼的。此刻他手中的剪刀正有节奏地发出咔咔剪布的声音,几层面料一会儿便成了服装的半成品。苏洁继续抽着烟,她想着这种高价烟应与廉价烟放在一起抽才能有所鉴别和比较,就象不同的两个人,或者说不同的两件衣服。在苏洁要伸手去拿第二支烟的时候,老梅飞快地抢走了烟盒。不许抽多了,他对她说。
老梅对苏洁的表白越来越炽烈,他细心的呵护与关爱,绝不是在开玩笑。而苏洁心中却仍然地怀想着惠泽。于是,她在一时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该接受还是逃避老梅的真情。老梅却在刻意地制造着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机会和氛围,他有充足的理由让苏洁不能拒绝,因为总是她份内要做的工作。
苏洁对小婵说想提前回去看望父母。小婵虽感意外但还是同意了。她买了一些普宁的土特产给苏洁带回去给家人品尝,又特地叮嘱苏洁要注意安全。
订回程的车票时,苏洁顺路去看了惠泽和他的妻子。她奇怪见到惠泽后心情的平静,不再有曾经的波心。
之后,苏洁悄悄地走了,没有和老梅道别。她换掉了过去的电话号码,她只能这样。虽然老梅对她始终如一的关怀令她感动感激,但已经深爱过的苏洁心中明白,老梅不是她心中要找寻的那支桃花,在她生命的列车站台,他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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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3 17:2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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