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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出差，同行的是各单位抽调的同事，人不少，有的相熟，有的陌生。人群中，我一眼就发现了他，不是因为熟悉，而是因为在出行的人丛中，他胖得格外醒目。我对胖子有种天生的好感，我认为，胖子多有亲和力，行事不拘小节，另有一番大而化之的美。
与满车的同事几乎都是第一次谋面，他却是个见面熟的人，自顾自地抱怨着酷热的天气，抱怨着等车的不耐。其实，他的咋咋呼呼并不强悍，并没有试图压制其他人的气势，有点虚张声势。我感觉，他的抱怨没有恶意，他只不过是想在彼此陌生的空间里制造某种热闹，还有，他急切地想找到一个说话的人。
因为彼此都不太了解，少有人和他搭讪，为此，他毫不感觉尴尬。坐在靠窗的单坐上，打一会儿瞌睡，又挣扎着眼皮看一看车窗外的风景。
因为是一个检查小组，彼此熟悉起来，也变得松弛起来。他的胖，成为了小组的同事们最开心的话题。偏又是个好脾气，开得起玩笑。除此之外，由于他勇于自嘲的精神，让他的胖更显可爱。
因为体量肥硕，下乡检查的小车的副驾驶位置，成为他的专座。开始还谦让过几次，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谦让过于虚伪了，也便从最初的不安到了后来的理所当然。他和司机开玩笑说，也曾开过这样的小车，后来开不了了，因为太胖，肚子没地方放，全搁在方向盘上，拉不动方向了。
他很健谈，话匣子一打开，言语之间密不透风。除了强行中断和阻止交谈，他几乎没有停下来容旁人插话的机会。他对交谈中每个话题都感兴趣，你只要提示一点，他便会以点及面，触类旁通，用语言、手势、表情填满整个交流现场。有次他对我说，昨天晚上和一位同事聊天至午夜三点。我理解他说的聊天只是一个人的聊天，也可以想见，午夜里精神抖擞的演讲者，和一位昏昏欲睡的坚持者。
他也并不全都表现出色，遇到陌生和专业性太强的话题，他就有种插不进去话的无奈。偏安一隅地靠在沙发上打盹。这边三言两语还来不及切入正题，那边已是鼾声大作。同事窃窃作笑的当口，他偏又挣扎着醒转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搪塞：别以为我睡着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真真的。
从他的话语间，知道他有一帮同学和战友，有一帮打个电话就可以使劲帮忙的同学和战友。物以类聚，我相信，一腔热心肠的他的周围，肯定团结着这样的一帮朋友。
同组的同事刚买了新车，他大包大揽，全程陪同。事情办得很顺，有了他在交警同学的关照，一路绿灯，末了，还挑了一块号码醒目的车牌。
因为是刚装修，家里的宽带还来不及装，听了我的话茬，他这边给他电信战友的电话已经接通了，顺带着还人托人地把我有线电视进户也一并解决了。这还不算，趁着休息的时候，他坐镇我家，盯着安装工人把事情全部办妥，才放心地离开。
他的帮忙，不是那种点到为止的帮忙，硬是那种帮人一帮到底的帮忙。仔细想想，这样诚恳的人其实不多了。
同事开着新车带我们去兜风，车载音响里播着侃侃的歌曲——“滴答”，坐在副驾驶位的他，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兴奋起来：“这歌，唱得真O他妈K，快告诉我谁唱的？”我们告诉他是一位叫“侃侃”的歌手，他默念了几遍。隔了一会，他回头对我们高兴地说，回去就在网上下载“卡卡”的歌。我们郑重地纠正了他，不是卡卡！是侃侃！他认真地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下车的时候，他有点迟疑地问我们，“卡卡”刚才唱的歌叫个什么名字呢？
也许，胖子的思维注定会慢上一拍。但不是笨，有点后知后觉的意思吧。
思维慢，吃饭更慢。慢不在吃饭上，慢在喝酒上。他的酒量本来不小，加之心太软，经不住劝。他的喝酒，开始是别人劝他，酒喉喝开后，便是他劝别人了。偏又怕热，正常光景已是汗出如浆，几杯烧酒下肚，冷气开足的包间里，独他一个人大汗淋漓。等不及他漫长的酒兴，我们吃罢饭出去散步，回头看一眼他，手腕上缠着一条擦汗的毛巾，还在高喊着：“服务员，拿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来，越冰透越好哦。”远远望去，胖胖的他，头顶蒸腾着一层雾气，犹如一尊酒肉穿肠过的弥勒活佛。
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还是充满自责的。他说：“太多精力和时间都浪费在电脑游戏上了。以后得改，和你们一样，多听听歌曲。不然，以后老是“侃侃”“卡卡”不分，多跟不上时代。”也许在他心目，听歌是一件比电脑游戏更高尚的事情？
我问他，电脑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也许是关于这个话题他憋了太久，终于逮着了一个倾诉的机会。他咽了一下口水，之前因为歌曲话题的颓唐表情一扫而光，从眼睛深处放出光来，整个人开始变得容光焕发起来。他给我说，他玩的游戏名称、他买游戏装备的花销、他在游戏中的角色和级别，他说，这次出差其实随身都带着游戏拷贝，他还说，几位朋友每天都催他早点回家一起玩游戏。他们一共有八个人，一起到网吧，一溜占住一排座位。他说，只有那样玩游戏，才真叫O他妈的K！
我没有忍心打断他，我喜欢胖胖的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执着而痴迷于游戏中，不谙世事，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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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7 18:34: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