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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教中心的政治教员，我们名义上的班主任，在我们疯长的青春面前，显得懦弱无能。失去了对教师的敬畏，失去了学业的压力和牵绊，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假期。 城市里的生活，在我们面前展开了无数种可能。用城市生活丰富和点缀着人生，用城市生活为人生进行着粉饰和镀金，成为我们不可辜负的青春课题。 我们去工人文化宫去溜冰，去中山公园划船，骑着破旧自行车去江堤边吹风，在午夜的街道上狂啸着齐秦的狼音。更多时候，我们会在街道边透明而宽大的橱窗前面，数着标签上贵得吓人的价格，然后迷失在北京路霓虹的纸醉金迷的气息中。 繁华的街市中，满是提着购物袋的女子，她们将城市衬托得婀娜多姿，城市将她们滋养得心高气傲，似乎她们手中提着的，是满满的城市风情。她们的眼神富足而疲惫，明明与我们的青春相遇，却又是漠视和淡然，然后从我们头顶掠过，望向虚无而高蹈的未来。那份无视和不屑，让企图伪装成城市主人的这帮穷学生，怀抱着的一点虚妄的自尊一败涂地。 城市是如此含情脉脉，却又壁垒森严。万家灯火的热闹中，没有一盏为我绽放的温暖。无论在繁华中混迹多久，黑夜来临时，我都要两手空空地回到那张单人床上，接住我匮乏的青春时光。城市是一场幻象，满足了我的虚荣，却总有漂泊感和流浪感。没有根，我们都是这个城市青春飞扬的蒲公英。 十字路口，几位城市学校放了学的女生，停下了自行车，在悠闲地话别。晚风吹过来，吹起她们肩头的长发，光洁的额头、明朗的面目，在路灯下熠熠生辉，她们像一丛城市里生长起来的花朵，美好而新鲜。她们挥手、告别、然后骑车远离，只留给我一片时尚、活泼而俏皮的背影，像这城市流转的秋波，美好到让人心驰神往。这样的场景，在我心中植下了隐秘的种子，不断发酵出我对城市女生的向往和迷信。 班级里，异性的气息在弥漫，男生和女生之间在相互重新认识和发现。对于我，朝夕相处后，班级里的女生在失去了距离感的同时，也失去了新鲜感和神秘感。另外，那些漂亮一些、出众一些的女生都被没皮没脸的坏男生追走了。她们也许不是真正喜欢和爱慕，只是需要被关注和被宠爱的感觉。而我，过于关注自己，不愿放下身段，表现得比她们还要矜持。私下里，总觉得我的初恋，应该曲折一些、传奇一些，应该足以匹配这座城市的华美，足以安慰青春的空想。潜意识中，我理想的初恋情人，应该是一位美好而神秘的城市女生，应该来自这城市温暖的万家灯火，骑一辆小巧的二八自行车，长发在肩头飞扬，在远方的夜色中向我温柔地挥手。 学校里，又调来一个班，在使校园更热闹一些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新鲜和可爱。那个班级里，有几位从另外一座山城来的女生，尽管称不上惊艳，但说着一口音调柔软而清脆的普通话，在一群方言土语中，显出了格外的洋派和优雅气质。她们结着伴，并排从我们干渴的目光中走过，在不大的学校里，像一面醒目而超拔的旗帜。 小杏子是她们中间的一个，戴着眼镜，斯文而安静，像是女伴们一个无足轻重的陪衬。当然，她无法满足我关于城市女生所有的理想，选择她，是因为感觉她不至于太张扬、太刺眼，她在带给我新鲜的同时，在满足我关于城市女生的好奇的同时，不会带给我压力和自卑。她是我退而求其次的妥协，是我爱情的预备和热身。不清楚，那个青涩的、冒昧而孟浪的我，在她眼里，是不是也只算一场情感的游戏和训练。 城市的夜晚如此美好，路灯将我们的身影分开又重叠，暗含着怂恿与热切。身边是她羞红的脸色，是她紧张的呼吸和异性的气息。在现实中毫不出色的她，在那一刻变得光彩夺目。她已不仅仅是她，她是一种气氛，一种情境，一种感染和融和，像咖啡中融入的方糖。人生的第一次约会，比我想象中更加浪漫和温情。 “你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我也不知道原因。” “你喜欢我哪里呢？” “你哪里我都喜欢。” …… 小杏子的普通话端庄而郑重，她的问题中有试探和甜蜜，却又充满了怀疑和不安。我方言的回答，像对庄严气氛的调侃和玩笑。我惊讶于自己的老练和油滑，难道在她面前，我的自信和松弛，来自我对她，情感上的居高临下？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们忘了还有明天……”街道边的理发店，传出了谭咏麟的情歌，婉转悠扬，像在给我们这段情意，配上意味深长的背景音乐。小杏子和我不再说话，城市太美，夜色太美，时光太美，情意太美，我们已在安静的陪伴中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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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4 11:1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