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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出来，黑白琴键上他的手指纤细而稚嫩，琴声里他的呼吸紧张而局促。因为还没有和钢琴达成默契，那些不成调的练习曲，像一位老人发作起来的一阵阵咳嗽。 琴声就在我的楼下。住进小区一年多了，每天晚上按时传出来的练琴声，没有提升凡俗生活的艺术气息，反而使生冷的小区多了一份烟火气，像乡村的傍晚一缕袅袅的炊烟。小区刚建起来，一切都还没有着落，还有什么比家里有个孩子在练琴更让人感觉温暖和踏实呢？只是那琴声是没有呼应和回声的，在空旷的夜晚，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无所谓兴趣和爱好，练琴只是一门额外的功课，它是如此枯燥、单调，手指在五个音阶上的来回反复，叮叮咚咚，叮叮咚咚，满是例行公事的无奈，像一次面壁思过的惩罚，像老师又一次要求我背《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诸卫...... 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段落，重复又重复，那么久了，依旧听不出一些长进。弹一阵，偶尔会停下来，气氛也有些莫名的沉闷，再重头弹一阵，又在同样的音符时断掉了。琴声进行得很不顺利，很有点沮丧的味道。到了后来，忽然彻底放弃了。琴声变成了使劲敲击琴键的声音，刺耳、杂乱、毫无章法，像是一种赌气和发泄。 多半时候，琴声是慵懒的、厌倦的，毫无生趣的，似乎他不可能弹得更坏，也永远不准备弹得更好。他所做的，只是为了练琴而练琴。一首首美妙的钢琴曲停留在乐谱上，像一个个遥遥无期的梦幻。 周末在家，我的孩子忽然要我听，是一首通俗歌曲的调子，每一个音符都是准的，只是琴声很畏怯，节奏忽松忽紧，声音时高时低，似乎下一个音调就会中断或弹错，让人为之暗暗捏了一把汗。所幸的是，琴声在犹犹豫豫中，还是一路完整地弹了下来，总算是给我们这些隐处的听众一个不错的交待。我和孩子在琴声最后一个音符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听得出，尽管这次演奏很坎坷、很惊险，却是很有成就感的。 出门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孩子，从单元门里，像鸟一样飞出来，在小区滑滑梯上疯玩得满头大汗的孩子，也不清楚，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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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0 11:16: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