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26:20

路口不远有个小店,挂着横幅:自助火锅48元,两盘肉,四个青菜。 店里人很少,大概过了吃饭的时间了。老板帮我们支上家伙,我点颗烟。 “又吸!空腹吸烟不好!” “什么时候吸烟都不好!”我嘿嘿的笑。 老板端上来肉和菜,锅也热了起来。 我和小丽涮火锅,是那种很难吃的锅,没有底料,像清水煮菜,肉也不新鲜。 但是我感觉,这次是世上最好吃的一餐,。 隔着雾蒙蒙的锅,小丽吃着吃着,就抬起头,对我笑。 几绺碎发荡在她额前,她把它挂在耳后,样子特别美丽。 我终于憋不住,问,“不工作了好吗?” 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店里破旧电视里的新闻变得格外清晰,火锅咕嘟咕嘟吐着泡泡,青菜在小丽腮帮子里更是清脆。 我一直等她嚼完那片菜。许久,她慢悠悠的说,“好啊!” “真的啊?” “吃菜。”小丽把那些肉,挑些好的,都夹给了我。 我觉得我们好像过家家的两个小孩子,而我是率先打破游戏规则的那个。

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26:45

回来的路上,我们第一次逛街。 顾及我的心情,小丽懂事的只在窗外瞄一下,从不带我进去,怕遇到熟人。 我也想勇敢一点,牵起她的手,可是每次冲动前,都觉得满世界的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 沿途走了一段,小丽忽然慢了几秒。她在一户落地窗前犹豫一下,被我发现了。 “喜欢这双鞋啊?”我看,是个小牌的鞋店,一双翻毛绒的系带皮鞋,小巧玲珑的。 “是呀。” “喜欢就买啊?”我摸口袋,只有几十块了,看样子豪爽不起了。 “买了就不一定喜欢了,还是这样好。”小丽拽了拽我,“走吧。” “起码也要知道价格啊。你等我一下。”我把小丽放门口,进去问了一下。 两百八十块。差不多是我三个礼拜的零花。 我吐吐舌头,小丽问,“很贵呀?” “是啊。” “我的眼光果然很好!” “嗯嗯嗯,快走吧,清冷清冷的。”

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27:25

我没告诉小丽,其实不算太贵。要是戒了烟,三个礼拜就可以买到。 我觉得我像是亟待做某件撼天动地的大事,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大概每半个小时一次想抽烟的欲望上来时,便会引起这种喜悦。 两个小时后我在家里到处翻,找到小半包剩了许久的红金龙。烟叶都酥了,点上以后死命的呛。 戒烟的第三天,我浑身上下都是报复社会的想法。 看到谁都觉得仇恨。为什么只有我忍痛割去了自己唯一的嗜好,而你们却活得那么开心? 又不敢让小丽看到,还怕她老是给我买烟,破了我的斋戒。 两天没去找她,她小心翼翼的给我发短信,“小祥没事儿吧?” “没大事儿。” “啊?怎么啦?你别吓姐!” “嗓子不舒服,有点上火吧。” “哎呀,我给你煮梨水喝好不好?” 犹豫了半天,小树苗又高昂了。 “好啊!”

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27:59

小丽把整只梨放在锅里煮,断生后捞出来给我吃,梨水则加了冰糖继续熬。 我哪有什么嗓子不舒服,见桌上有南京,迫不及待拆开吸。 “哎哎?你嗓子不舒服还吸!” “就一根。” “一根一根一根!给你收起来啊,好了再吸。” 她就熟视无睹的放过我嘴里这根,把那一包藏起来了。 吃过梨水,吃小丽。 “那个……” 小丽把树苗吐出来,“啥?” “今天可以进去不……” “我想想啊。” “还要想啊?” “不想的话那就不用了。” “快想快想!” “那么今天可以呀!” 我就满心欢喜。把她摆弄一下,让她转过身站着,忽然一个激灵。 “姐————” “呀?干嘛嘴巴突然变甜了?” “你吃过肯德基的鸡肉卷没?” “当然啊。” “哪个味道的?” “老北京啊。问这干嘛?” “墨西哥味的吃过没?” “吃过啊,没老北京好吃。” “我没吃过诶。” “带你去吃啊!” “呐——我的意思是,你这里呢,还有这里,就好比是墨西哥和老北京——我通常只吃老北京了,偶尔我也想试试墨西哥是啥味儿的。” “啊?” “我想进后面——”我撒娇。 “多脏啊?” “不脏不脏。” “去你的!”

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28:59

晴朗的第二天,小张说要和同学聚会去玩,我想肯定是那个学长,呵呵。但嘴上还是说注意安全。小张回来时买了五串佛珠,说是保平安的。 她爸妈一对,我爸妈一对,我一串。 “怎么没你的啊?”我好奇。 小张冷笑一下,“小孩子才信这个。” “是舍不得花钱吧?这又不贵。” “一种感情的凭依和寄托,能使人开心,就物尽所用了,不必太在乎形势。” “那怎么还给我买了个啊?” 小张斜我一眼,又冷笑,“你应该会挺喜欢吧。” 好像是在说,“就你这智商。” 我是挺喜欢的。第一,只要有人送我礼物我就喜欢;第二,小张把我和我的父母已经摆到她的家人圈子里去了。 “抽空跟家里商量商量,把日子订了吧。”我说。 小张假装沉默一下,说出预期的答案,“也好,不过婚期不要订在冬天啊,穿裙子很冷的。” “唔……四月结婚,来年二月就可以添孩子了。” “晚一两年再造计划吧。” “你不想要啊?” “你想要啊?”小张又用文革的眼神看我。 “我还好啦,估计咱爸咱妈等不及了。” “再等等吧。” “嗯,看来可以经常走后门了。” “什么?” “避孕呀,走后面。” “我才不要,痛死了!” 说着小张一愣,见我没什么反应,故作生气般转开话题了。 转的我的心里生疼生疼的。

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30:21

天色渐凉,也挡不住小丽每天洗澡的好习惯。 通常是做完后,她把我陪到厌了,哄我或者拾掇我躺下休息了,她再去洗澡。生怕走的快了,会被我察觉到嫌弃的意思。 小丽体贴的无微不至是一种病。 我翻着身子趴在床上,喉咙深处学伽椰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小丽用一只水桶,添些热水,用毛巾擦身子。 外面的梧桐叶子大把大把的落了,看得心里一片荒凉。 房里没有开灯,淡淡月色斜过窗,洒在小丽光滑起落的身上。继而被毛巾挤下的水冲散,哗哗掉在地上,碎成无数凉风。 小丽惋惜道,“只顾着玩了,也忘记捡些梧桐果吃。” “什么玩意儿?” “梧桐树的果子啊,可以吃的。” “你那里是有多穷啊!” “蛮好吃的啦!”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那明年弄些吃吃啊!” 小丽擦身子的手停了一下,继而笑道,“好哇!”

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32:19

初次见小张父母,比我想象中要和蔼的多。 或者是我把他们想的太憎恶了,我开始以为他们一定会有高级知识分子特有的气质,以及职业医生固有的优越感,最后还要地方官员字正腔圆的调子。 就是一对平凡的老头老太太。 跟万万千千普通职工家庭一样,待人客气周到,对未来女婿说话有些诚惶诚恐。 我受宠若惊。 小张像凌驾我们之上的生物一样,自顾坐在一边看电视。阿姨拿出一些老照片给我看,见证小张幼时到现在都是多么的完美无缺。 一如千千万万的普通职工家庭的老人一样,自己这辈子没能实现的期望,全部寄予到孩子身上,倾尽所有,以为可以培养出一个国家级大人物来,岂知自己多年来辛苦经营的,不过是当今亿亿万万普通孩子中的一员。 叔叔竭力伪装成一副极有威严的样子,不多话,不搭腔,希望可以长久在两家之间镇得住场面。我觉得小张在这点可以完爆培育她多年的阿玛。从那五串佛珠就看得出来。

曾阿牛 发表于 2014-7-29 11:33:47

我们丰盛的吃一餐简饭,阿姨爱屋及乌,常给我夹菜。叔叔怕被我看出他食人间烟火,只一昧的喝酒,企图用他擅长的技术给我一个下马威。小张不悦,“爸你少喝点儿!”“爸你吃点儿菜!”时不时剜我一眼,吓得我也不敢吃菜。 我们都喝多了,在各自媳妇儿前强忍不吐。 谁是一家之主一目了然——小张从容的指挥她妈操持这操持那,自己也游刃有余的帮忙拾掇,没多大会儿我们爷俩就从乱糟糟的饭桌上转移到干净的沙发上;片刻后酒桌也亮堂了出来,小张挽着我,“爸,妈,我送小祥回去,你们休息吧。” 阿姨有点轻微的手足无措,想说些客套话,被小张一个眼神放平了。 叔叔现在只会说“好”“好”。 “喝那么多干嘛,我爸那么大年纪了,你跟他较劲干嘛!”路上小张埋怨我。 还没来得及解释,扭头就吐了一地。鼻涕眼泪齐出,苦辣无比。 小张厌恶的看了我一眼,别过头,也是强忍着给我拍背。我知道她受不了这个,就挥挥手叫她去一边。 小张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一张捂住自己口鼻,把剩下的塞进我手里,几步走到了一边。 我撅着屁股挪了几步,在绿化带里又吐了些,方觉好些。 小张离远了看我,见我回身走了,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 “喝口水漱漱口,臭死了!” 说着又嘟嘟囔囔躲到了一边,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这就是小张的温柔。 来自高等学府千锤百炼后精简后的温柔。或许它曾经繁冗的飘荡在篮球场的上方,图书馆的下方,操场的角落,树林的草地。如今它风景都看透,却没了一颗细水长流的心。 这就是我仅有的,来自于施舍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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